天色渐暗，霖安城华灯初上。
闹腾了大半天的江南道衙门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那不孝子有今日的惨状，都是你娇惯的！闹了这半日时间，也够你发泄了，我要去做正事，你若是还纠缠不休，别怪我一纸休书，送你回娘家！”
冷汐凡衣衫不整地从卧房中出来，在门口对着里面声音已经嘶哑，却依旧不依不饶的冷夫人道。
“冷稀饭!你，你说什么？你还要休了老娘不成？”
“哼，休与不休，看你自己！我还有正事要做，懒得和你再做争执。”
冷汐凡扔下一句话，整理了下衣冠，转身便往客房方向而去。
“冷稀饭！老娘和你没完！！”
冷汐凡早已走远，只有房顶上，关忘文连连叹气摇头。
他躲在房顶上，可是将两人争吵的后段听得清清楚楚。
一个慈母多败儿的典型案例油然而生。
“正事要紧！”
关忘文收起了八卦的心思，很快便找到客房的位置。
客房中，在医馆见过的那位女子正卧床在榻，床边端坐着一个中年人。
“夫君，你放心好了。凌大夫说只要妾身休息好了，咱们的孩子肯定能平安降生的。”女子握着中年人的手道，言语中充满了喜悦。
中年人笑道：“咱们夫妻两人经历了如此多的波折，总算是不用再担惊受怕了，只要你生下孩子，家中那些长辈便无话可说了。……只是，这些年，苦了夫人。”
“夫君哪里的话？你在外奔波劳累，妾身吃的那些苦算什么？”女子还要再说什么，就听到了一阵敲门声。
“陈大人，久侯了。”
正是冷汐凡的声音。
中年人回头应道：“冷大人稍候，本官马上就来。”
女子松开了手，低声道：“夫君快去忙正事，妾身没事的。”
中年人点点头，起身开门出去。
房门合上后，女子手摸着小腹，一阵困意袭来，便沉沉睡去。
房顶上关忘文轻出了口气，拿出了怀中的槐木盒子，小心地打开。
一个金色光点便从槐木盒中飘了出来。
关忘文轻轻抓住光点，暗自道：“别急别急，马上送你去妈妈肚子里哟。”
金色光点似乎生出了感应，连续闪烁了几下。
“你不愿意也不行，我去哪给你找和尚家？佛门修欢喜佛道的早就断了道统，你们佛门现在清一色的和尚，连个尼姑都没有。”
光点才逐渐安稳了下来。
“就是么，好好配合。”
关忘文再将金色光点按下同时，还不忘顺带手动了个小手术。
“放心，这个小气印也没有其他影响，你要是转世重修到了佛陀境，应该能破开了。”
佛陀境……已经三千年没有出现了吧？
金色光点被他隐去了所有踪迹，悄无声息地透过房顶进入了房中。
无形的光点在女子小腹上盘旋了一阵后，一头扎了进去。
关忘文拍拍手：“搞定！”
正当他要离开的时候，却听到旁边隔了两间的客房中，传来了冷汐凡的惊呼声：“怎么可能！”
关忘文皱了下眉头，他本来是不准备管闲事的，可听到冷汐凡接着道：“陈大人，你确定这是那位大人的意思？你要是知道，那会天下二品以上的书院山长都在京城。”
听到京城两字，关忘文不由停下了离去的脚步。
“冷大人，小声些。”中年人压着声音冷道，“可知道隔墙有耳？”
冷汐凡沉默了一阵，也压低了声音道：“陈大人不用担心，其他地方不好说，这后衙之中，下官还是有把握的。”
“那位大人挑的时间，下官可并不觉得是什么好时候。”
中年人道：“这就不是你我操心的事情。此次我借夫人看病的名义秘密来此地就是告诉你，只要京城有变，你只需第一时间上奏，你可明白？”
冷汐凡应道：“好吧，此事确实也轮不到下官置喙。”
“不错，这么些年来，你明面上一直是那人的支持者，暗地里才是那位大人的心腹。像冷大人这样的，本官知道的就有不少，到时候，你们只要上奏，便能起到奇效。”
中年人的话给冷汐凡吃了一颗定心丸，他踌躇了一下问道：“那位大人有多少把握？”
“呵呵，冷大人，那位大人做事你难道不了解？没有十成的把握他会做？”中年人呵呵笑道。
两人的对话，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是绝对不会有人听到的。
正如冷汐凡所言，整个江南道后衙，早就被他打造成了坚固的堡垒，那些仆人和丫鬟都是精挑细选的清白人家。
更别说，后衙还有多处他亲自布置下的气印，以及朝廷本就布置好的禁制。
可偏偏就出了意外。
楼顶上的关忘文听到两人之间的对话，眉头紧皱。
这两个家伙，不是好人啊！
虽然不是很清楚两人具体聊的是什么内容，可大概还是能猜出来，这两个家伙肯定秘密商量着一些朝政或者派系上的斗争。
关忘文虽然一点不关心朝政，但这么些年来，他多少还是了解了一些。
连他都知道朝廷中因为如何对待佛道两门都分出了两个派系，更具体点的，因为书院，地域，甚至授业老师结成的小派系，更是多到数不胜数。
有句话说得好，朝中无派，千奇百怪。
关忘文对朝政完全没有兴趣，若不是老头子和他的分身前往京城的话，他刚才就直接离开了。
就是两人话说得遮遮掩掩的，也没有什么具体的有营养的东西。
反正到时候让老头子注意点就好了，万一有人搞事情的话，让他躲远点。
如果老头子要上去凑热闹，大不了我打晕了他直接拖回书院得了。
想到此，关忘文也懒得再偷听下去了，身影从屋顶上消失。
就在关忘文身影消失的时候，一声尖叫声突然从另外的客房中响起。
本来还在低声说话的陈冷两人，听到尖叫声，猛然抬头。
中年人嗖的一声站了起来：“夫人！”便往女子所在的客房快步跑去。
冷汐凡跟在他的身后，很快便到了女子所在的客房。
“夫人，发生什么事了？”中年人急声道。
“夫，夫君……”女子的声音不住颤抖，“你，你看这里，妾身的肚子……”
中年人听到“肚子”两字，心中一惊，莫非自己的孩子又出了什么事？
他快步进入房间：“孩子怎么了？”
冷汐凡自然不好进去，只能在客房外静等。
片刻后，中年人也一起惊道：“我的夫子！这是什么？”
冷汐凡听中年人都是如此反应，吓得赶紧进屋。
在他的衙门若是让陈夫人出了事，他这个东道主可是有天大的干系了。
冷汐凡快步到窗前一看，只见女子撩开了一点肚子上的衣物，露出雪白的肌肤。
“啊呀！”冷汐凡连忙挡住了眼睛，“对不住，夫人！下官什么都没有看到。”
嘴巴上虽然这么说，可冷汐凡挡住眼睛前还是看到了。
陈夫人的肚皮上，分明多了九个黑色的圆点。
这九个圆点排布整齐，大小均匀。
中年男子细细研究了一番后，不可置信道：“这……莫非是佛门和尚受戒后的戒疤？”
此话一出，他自己都觉得十分荒谬。
自己夫人何时受过戒？
再说了，哪怕是受戒，也是在头顶上，哪有受在肚皮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