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仁宗已经感到,这么一会儿功夫,吊命丸的药效开始减弱了。
他有些昏昏沉沉,他得尽早去宰相家把正事办了,别的事都可以往后靠一靠。
所以他摆了摆手说道:“有什么事以后上奏折吧,朕今天乏了,想去宰相家喝杯酒再说。”
枢密使一听,立刻说道:“那不如老臣也去讨杯酒喝,酒桌上跟陛下聊聊这件事,这事无法耽搁太久,乃是涉及边境军情的紧急要务。”
长公主一听,马上说道:“既然皇兄要去喝酒,莫不如这些事就交给臣妹来替你处理吧,臣妹可是你现在唯一的亲人,你以前也很重视臣妹的,对吧皇兄?”
辽仁宗却好像没听到她的话一样,只是招呼宰相萧斡里剌说道:“咱们走吧。”
他对枢密使要跟着去的事也不置可否。
所以在辽仁宗和宰相萧斡里剌离开之后,长公主马上对枢密使说道:“有什么紧急军务你来跟我说,刚才你们也听到了,皇帝陛下同意我替他处理事务。”
枢密使萧查剌阿不却淡淡说道:“我可没听说陛下让长公主来处理政务,我也要去宰相家讨杯酒去了。”
说着袍袖一拂,屁颠屁颠跟在皇帝身后,跟着宰相往宫外走去。
长公主气得牙都快咬碎了,这枢密使居然不给她面子,当着众人那样说,她都看见连她的党羽都表情古怪,似乎她丢了很大的脸一样。
心里暗骂着,总有一天自己要把这些该死的老家伙一个个全都杀掉。
辽仁宗走出大殿之后,外面已经有轿子等着他。
而宰相和枢密使则跟在轿子两边,一直到出了皇宫,他们才各自上了等在皇宫外面的自己的轿子,而枢密使则骑着马,护送着皇帝往宰相府而去。
皇帝的轿子从宰相府正门进入,一直到了内宅书房,这才停了下来。
麻公公搀扶着皇帝从轿子上下来,皇帝的精神明显比刚才上朝的时候要萎靡一些了,宰相看在眼里更是心里有数,看来在早朝的时候皇帝是强撑着精神。
他忙上前与麻公公一起搀扶着皇帝进入书房,吩咐下人置办酒宴。
皇帝却摆了摆手说道:“朕有事与你商议,让旁人都退下。”
他又看向枢密使,想了想说道:“你也留下。”
虽然这之前没有把枢密使列入商议事情的人员之一,但他也知道枢密使是忠于他父亲的,也忠于他,于是便让他也参加了。
等到旁人都退了出去之后,麻公公这才对枢密使说道:“大宋来的提刑官和副使已经到达,是皇帝陛下派密使前往大宋,请大宋皇帝派来帮忙解决皇位传承之事的。
如今他们已经到达京城,就住在皇宫附近。”
宰相又惊又喜,如果这件事有大宋皇帝介入,即便只是派了个提刑官来,也是很有帮助的,忙说道:“太好了,那就赶紧让人去把大宋的这位提刑官请来吧。”
于是麻文远便亲自去砚秋的宅院,把赵桓和砚秋请到了宰相府。
赵桓带着砚秋迈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是岳云、杨再新、岳雷等几个贴身护卫元帅和大将军。
赵桓冲着辽仁宗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砚秋则行了一个屈膝礼,宰相萧斡里剌微微皱眉,有些不满地看了赵桓一眼。
因为赵桓的身份不过是大宋的一个提刑官,见到辽朝的皇帝,就算你不是辽朝的臣子,不用行叩拜大礼,但作个揖是应该的吧。
可是赵桓只不过朝他微微点头,而且连腰都没有弯半点,这就有些过分,不符合礼数。
不过这时他不想在这些小事上多费口舌,免得节外生枝。
而辽仁宗更没有在意这一点,他非常热切地对赵桓说道:“赵大人,辛苦你了,多谢你不远万里到西辽来帮我。”
接着他瞧了一眼砚秋,用探寻的目光看了麻文远一眼,说道:“这位想必就是提刑司副使砚秋姑娘?”
砚秋微微点头说道:“是的,外臣砚秋拜见皇帝陛下。”
她又行了一个屈膝礼,即便她是大宋的郡主,但对方是皇帝,而且辽朝跟大宋是盟友关系,所以礼节上她还是要尽到的。
对于砚秋的礼数周到,萧斡里剌很满意,微微点头,又略带不满地看了赵桓一眼,心想你这个副使可比你懂礼节多了。
没想到赵桓却径直走到当中的交椅上大喇喇地坐了下来,而这时候辽仁宗还站着呢,这让萧斡里剌更是不高兴,脸色都阴沉了几分。
而萧查剌阿不更是有些生气了,他可没有萧斡里剌一般的城府,当下满不高兴地说道:“这位大宋的官员,你好像不太懂规矩,我们的皇帝陛下还站着呢,你就自己先坐了,你不觉得这样很过分吗?”
赵桓慢条斯理地伸手接过了邵成章给他奉上来的茶,眼皮都没抬一下,慢悠悠地说道:“如果你们是跟我讨论礼节,那我这就走,让你们慢慢在这里享受你们的礼节好了。”
一听这话,枢密使萧查剌阿不更是面沉似水,还想再说,辽仁宗已经抢先说道:“不得无礼,提刑官大人是远道来帮朕的,大家都坐吧。”
皇帝都这么说了,枢密使哪还敢再啰嗦?只能哼了一声,在下首找个位置坐了下来,而辽仁宗则坐在了赵桓旁边的交椅上。
对方倨傲的样子,没来由地让辽仁宗心里多了几分敬畏,这是一种上位者才会形成的威压。
为什么这位提刑官会给他这样的威压呢?所以对方绝对不能小觑。
辽仁宗陪着笑脸对赵桓说道:“请问提刑官大人打算如何帮我呢?”
他在赵桓面前甚至都不敢用皇帝的自称 “朕”,而是用了平常的 “我” 来自称。
赵桓说道:“我先让我们大宋来的郎中给你看看,你还有没有救,然后再说后面的事情。”
说着看了一眼刚进来的御医。
御医忙上前给辽仁宗诊脉,又询问了几句,随后他一脸歉意地叹了口气,对赵桓微微摇头,赵桓便明白了,辽仁宗的确已经病入膏肓,没法救了。
因为他中的毒已经严重损毁了他的内脏,已经回天乏术。
对于这个结果,辽仁宗并没有任何失望,甚至表情都没有发生变化。
因为这之前他聘请的名医,不仅有西辽的御医,还有大宋的神医,不知道请了多少来给他看病,结果都是一样的,他时日无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