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善不想喝酒。
她的工作性质决定了她是经常要喝酒应酬的，刚开始工作那两年，她差点喝到胃出血，后来当上wRb的经理人，又跳槽去了Aow，这才慢慢把身体养好。
现在她一看到酒就反胃。
她站起来，跟大家碰了一下杯就把酒杯放下了，一口都没喝。
叶筑眼尖注意到了，立刻高声道：“哎哎哎，许姐你怎么不喝啊？太不够意思了吧！多少喝一口啊！”
许善摇头：“我已经很久不喝酒了，你们喝就行。”
王淮笑了两声：“许姐，这就不太好了吧，咱们都是同学，一起喝个酒又没什么，实在不行，你就当是给我这个班长的面子了。”
“抱歉我实在不想喝酒。”
又到了她最讨厌的劝酒环节，看着王淮和叶筑那两张脸，许善就觉得不耐烦。
见她拒绝，王淮不依不饶：“那不行啊，许姐，你这也太不给我面子了吧，喝口酒而已，又没什么，咱们这行的人平时也没少喝吧？”
许善拉下脸来：“我说了我不想喝酒，你还硬要我喝，是不打算给我面子么？”
她此话一出，王淮即刻就愣住了，全场瞬间寂静下来。
开什么玩笑，竟然把酒桌文化这种服从性测试用在她这个同龄人身上，他以为她是刚出社会屁都不懂的小女孩吗？
她的确半点面子都不想给他。
众人面面相觑，都没想到许善会这么快就甩脸子，脸上布满诧异的神色。旁边的周霖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沉默大约持续了半分钟，最后，曾经的另一个班长郭书静出来打圆场：
“哈哈，许善要是真不想喝就算了，王淮你别逼她了，咱们都是同学，难道还要搞劝酒那一套吗？你也说了，干我们这一行的，平时就没少喝酒，好不容易放个假，还是让大家休息休息吧。”
王淮点点头，干笑两声：“呃，哈、哈哈，书静你说的是，刚才是我考虑不周了，许姐，多有得罪，不好意思了啊！”
经过刚才的小插曲，同学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没有来时那么火热了。
许善毫不在意，反正她今天来的目的不是跟同学叙旧。
饭桌上，同学们聊起自己的生活，许善和周霖都没说什么。
周霖似乎成了小透明，完全没人好奇她现在的生活，许善也挺疑惑的，自从周霖结婚生子后，她就没怎么见她的朋友圈更新过了。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
偶尔有人会向许善问起Aow的事，许善只不咸不淡地说几句官方话，主打的就是一个真诚地敷衍他们。
不知是不是因为许善刚才的表现让同学们觉得她脾气不太好，在谈起Aow的时候，他们竟然没发表什么性别歧视的恶臭言论，这倒是让许善蛮惊讶的。
毕竟Aow打败UA，取得全胜战绩的那天，这里在场的两三个男同学就发过相关的朋友圈，他们不仅骂UA，还不屑地嘲讽了一通Aow。
想到这里，许善点进他们的朋友圈，结果发现他们把她给屏蔽了……
哦，所以之前发朋友圈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许善是Aow的经理人，现在知道了，就演起来了是吧。
许善觉得这次聚会真是无聊透了。
硬着头皮吃完一顿饭，她就想要走人了。
她凑近周霖，问：“你有什么事，我们出去说吧。”
周霖眨眨眼：“啊，现在吗？”
“嗯，就现在，我待会要走了。”
趁着一伙人叽叽喳喳地聊天收拾，许善和周霖溜出包厢，去到一个偏僻的角落。
周霖站在墙边，她穿着一身旧衣服，双手无处安放，在大方自然的许善面前，她显得极其窘迫。
“那个……许善，你现在，是在Aow做经理人是吗？”
许善点头：“是，怎么了？”
周霖挠挠脸颊，踌躇着问：“我、我听说Aow前段时间在招青训生，请问你们的青训队还缺经理人吗？”
许善扬了扬眉。
周霖咬咬唇，又问：“如果缺的话，能不能让我去试试呢？”
许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你失业了么？”
“不是失业！”周霖立刻矢口否认，随即她又低下头，结结巴巴道，“我、我是自己选择辞职的，当时为了带孩子，就想着暂时辞职，等孩子大点了再去工作，结果……三个月前，我发现我先生他、他出轨了。”
是了，就是这样的。
周霖结婚以后，每次跟她聊天都围绕着老公婆婆孩子那点破事，日日跟她吐黑泥，许善一点都不想听，对她的态度也愈发敷衍，俩人就是因为这样才渐行渐远的。
现在她又聊起这个事，许善当即便回想起了那段被当作情绪垃圾桶的悲催岁月。
她不耐地皱起眉头：“你挑重点长话短说吧，我不是很想听狗血故事。”
周霖愣了愣，眼里滑过一丝迷茫，似乎是感到被伤害了。
许善仍然维持着面上那副不耐烦的表情，周霖大约是明白许善真的不会再听她讲那些鸡毛蒜皮的破事了，便深吸一口气，道：
“我想跟他离婚，可我没有工作，养不活自己，他把财产都转移了，就算我们离婚，我也分不到什么钱，我想过去找原来的公司，但她们不愿意应聘我了，我到处投简历面试，也没有公司要我，我是真的没办法了。”
“你原来的公司不要你，你到处投简历面试，也没有公司应聘你，你没办法，所以来找我了。”许善重复了一遍她刚才的话，而后问道，“周霖，你以为Aow是做慈善的么？你离开职场这么久，别的公司都不收你，你凭什么觉得我们会愿意让你来当经理人？”
闻言，周霖猛地抖动了一下，她低着头，交叉双手，神色忧郁：“我、我就是想要一个机会，如果我在没有工作的情况下提出离婚，到时候肯定拿不到我女儿的抚养权，我……”
“停。”许善抬起手，掐灭她继续往下讲的意图，“我问的是，你凭什么来我们战队当经理人，而不是你为什么需要一份工作，如果你没有优势，Aow也是不会欢迎你的。”
周霖沉默半晌，然后急切道：“我愿意尝试、我足够努力，虽然我已经脱离职场很久了，但我会尽力跟上你们的！”
许善定定地注视了她一会儿，摇头：“这样不够。”
周霖张张口，还想说些什么，但许善先她一步开口了：
“多说无益，这样吧，如果你真的想来Aow工作，就发一份简历给我，我会把你的情况告诉我们老板的，至于她愿不愿意给你机会，就要看你自己了。”
说完，她低头看了眼手表：“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回去了，就这样吧，我可以帮你递简历，但更多的就做不了了，再见，周霖。”
周霖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许善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突然喊出声：
“许善！”
许善疑惑地转身：“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周霖嘴唇翕动，她握紧拳头，费力地扯出一抹笑容：“没有……我就是觉得，你变化挺大的。”
许善双手插兜，上下打量了周霖一眼，生活的琐事磨平了这位家庭主妇身上的锋芒，大学时的她熠熠生辉，此刻却畏畏缩缩，满脸忧愁。
其实许善还有很多想要说的话。
可最终，她只是轻轻颔首，开口的嗓音平淡无波：
“嗯，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