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新线索
魏宸淮见到刑志宁几人并不吃惊，他已经听说了苏美的事，也是颇觉几分可惜，从那个女人的言辞中听得出来，她和东篱关系不错，甚至对东篱有几分感激，还有几分崇拜。
临走之际，魏宸淮突然说：“刑探长，我能跟东篱单独说几句话吗？”
刑志宁耸耸肩，看向莫东篱。
“当然，莫经理，我们在外面等你。”
刑志宁说着对莫东篱眨眨眼，仿佛让她趁机再找找线索。
魏宸淮送几人出去，让他们在会客厅坐坐，自己复又关上门，向莫东篱走来，想要握住莫东篱的手被她躲掉了。
“东篱，我们之间，一定要生疏的陌生人一样吗？”魏宸淮目光沉痛的问。
莫东篱抬起头，看着魏宸淮，郑重回答：“是，魏先生，你是有妻子的人了，我们之间，需要保持距离。”
“你一再提醒我已婚的事实，东篱，你在乎我是不是？你在恼恨我是不是……”魏宸淮急切的问道，他凑近了莫东篱，既想要急切的得到答案，又怕她那张盈盈小口吐出令他心碎的声音。
“你非要我，在海城被弄得声名狼藉，然后落到苏美那般的下场？”
莫东篱实在疲于应付魏宸淮强大的自信心，该说的狠话她都说了，为什么他还会认为自己对他余情未了？为什么他会认为，自己可以无视他的欺骗，权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可是，当自己故意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莫东篱内心突然有了这么一个想法，她居然不由自主的在想，会是魏宸淮的原因么？会是林婉做的吗？
莫东篱被自己的猜测吓到了。
魏宸淮更是吃惊不小，他脸色铁青，失望至极：“东篱，你，你怎么能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
莫东篱心一横，索性挑眉道：“难道不是吗？苏美从没有得罪过任何人，更没有和哪个男人暧昧不清，只是跟你聊了一晚上，和你跳了一支舞，得了你二百块打赏，隔了一天人便惨死在家中。
魏宸淮，至少，在查到害死苏美凶手之前，有无数种可能，不是吗？”
魏宸淮惊愕与莫东篱如此残忍的推测，半响自嘲的笑笑，转过身走到办公桌前，盯着墙上那副画。
莫东篱这才看清楚，那张画，是自己所作，笔法稚嫩，只是寥寥几笔勾勒出一幅夏夜图，荷塘月色，一个轩然霞举的背影。
那时候，她还真是满心满眼的魏宸淮呀！
魏宸淮听到门响了，兀自说：“我已经失去了一次，绝不会再把你丢了。”
莫东篱听到了，只是嘲讽的扯了下嘴角，未做片刻停留。
刑志宁一行迎上来，他调侃道：“莫经理再不出来，我都要进去抢人了。”
“你刚才扔我扔的很是心安理得呀！”莫东篱回敬道。
刑志宁讪讪的摸摸鼻尖，绅士的请莫东篱上车，然后迫不及待的问她可有什么新发现。
莫东篱想了想，跟刑志宁要了所有人的口供，仔细的翻看了一遍，手指停留在于美妍的那一页上。
于美妍是苏美在‘大上海’舞厅的好友，后来听说于美妍做了人家的姨太太，又进入电影公司，被捧了红角。
她是唯一和苏美出事那几天走的较近的人，她们有一起去逛街，打牌，然后去了‘金粉成衣店’。
“刑探长，我想去趟‘金粉成衣店’。”
“你的意思是……”
“做生意的人更注重明哲保身，即便你去了怕也问不出什么，倒不如有我去攀谈，看看有没有遗漏的细节。”
刑志宁觉得莫东篱言之有理，便将车停在了路口，莫东篱独自走进了‘金粉成衣店’。
成衣店的徐经理听到莫东篱来了，立刻将人迎上二楼。指着衣架上几件成品介绍道：“这是我们‘金粉’刚到的新款，中西合璧的完美结合，原本还想着亲自按着韩小姐的尺码送一套过去，刚念叨莫助理可不就来了。”
莫东篱抓着面料看了看，笑道：“是么，我以为，徐经理是听说了苏美之死故意避嫌呢！”
“苏美……哪个苏美？呵呵呵，莫经理，你也知道，我这儿除了会员，其他偶尔来一回的顾客，不太认得。”
“哦？可我怎么觉得‘凤穿牡丹’这款旗袍的顾客，徐经理应该会记得。如果我没有记错，‘凤穿牡丹’是‘金粉店’的经典款，每年都出新样式。”
徐经理面色讪讪，他的确听说了苏美之死。那个女人之前来店里就看上了‘凤穿牡丹’，提前给了订金，又单独给了他些好处，让他务必给自己留几天。
在徐经理心思飞转之时，莫东篱已经选了两件新款式让他包起来，然后坐到了供顾客休息的红木椅子上。
徐经理连忙喊了伙计将衣服包好，然后嬉笑着亲自给莫东篱沏茶。
莫东篱饮了一口才徐徐开口：“原本刑探长带了几个巡捕过来问话被我拦了，徐经理应该知道，如今服装这块儿竞争激烈，倘若被媒体拍到警察上门，再被有心人加以利用，恐怕要晦气了。”
徐经理听得明白，立刻拱手相谢。
莫东篱却将茶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盯着徐经理：“所以呢，徐经理，我是看在常打交道的份儿才私自过来。不瞒您说，苏美毕竟是百丽门的人，而肖会长最护短，所以这件案子非要一查到底。”
徐经理被莫东篱威吓的头上冒冷汗，一想到肖会长，他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光，怎么竟想着林家那边，独独忘了肖会长才是他们的守护神！
于是，他便抹了把汗，将苏美给订金，两天前来取衣服发生的事还原的一清二楚。
莫东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成衣店的。
傍晚的大街上电车铃声，小汽车的鸣笛声，商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她想着徐经理说的那些话，在脑海中形成一个大胆的推测撞击着她。
我是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吗？如果林婉真是那种嫉妒心极强的女人，还能容得了自己？
莫东篱想要摈弃脑海中‘恶毒’的想法，闭着眼睛狠狠地摇了摇头，睁开眼，面前一个人蓦然吓了一跳，待看清楚是刑志宁方松了口气。
“刑探长怎么没回去？”
刑志宁左右一探，接过她手中的盒子往车上走。
“你发现了什么？”
等车子启动了，刑志宁直言相问。
莫东篱看着他，突然问道：“刑探长，你查案都是凭直觉吗？”
“直觉是个好东西，但是要确认你的直觉是否可靠，就需要拿证据论证了。莫助理，如果你有了任何的疑惑，就应该解惑，而不是继续猜测。”
刑志宁这番话说的很是严肃，他盯着莫东篱的眼睛，目光中有鼓舞，有慰藉。
莫东篱点点头，便将徐经理的话说了一遍，并没有将自己的疑惑说出口，只是等刑志宁的分析。
“魏宸淮的妻子林婉，是金陵政府行政委员林振源的长女……”刑志宁的口气不是在问莫东篱，而是自言自语。
“她和苏美因为旗袍发生口角？据我所知，她可是个留过洋，美貌智慧集一身的清高女人……”
“不像是会拈酸吃醋的女人？”
莫东篱反问一句，挑挑眉讥笑。
如果自己还是山城魏府的莫东篱，就会觉得林婉真的是一个美丽大方，温婉得体，又温良大度的人呢！
可惜，海城女人堆里混了这么久，她早已学会察言观色。仅仅两次宴会的交际，林婉便给了她虚伪的印象。
最后，二人商量定，莫东篱去找于美妍，刑志宁去找林婉问话。
这之前，警察已经去过于美妍的公寓，供词中并没有提到在‘金粉成衣店’发生的口角。
莫东篱找上门递了名片后，居然吃了闭门羹。那女佣说因为苏美的去世，于美妍又惊又伤心病倒了。
莫东篱走了几步，托着下巴想了想，回头看着那幢带庭院的小尖角楼又走了回来，想要当梁上君子势必要等到天黑，可她现在一分钟都不愿等了。
重新敲开门，让女佣转告于美妍，她在苏美案发现场发现了一样东西想请她确认，如果不想让警察再次登门，或者还念着与苏美的姐妹之情，希望她能立刻见见自己。
很快，女佣再次出来，请了莫东篱进去，让她在客厅稍等。大概过了十多分钟，于美妍终于下楼了。
虽然她扑了粉，但还是能看到她面色苍白，眼睛红肿，整个人如病了一场。
莫东篱起身真诚的道歉：“于小姐，实在抱歉在你如此伤心之余还要提起苏姐，可是，我怕多耽搁一分钟，就让凶手逍遥法外，令苏姐死不瞑目。”
于美妍的泪水又扑簌簌淌下来，裹紧了披肩颓然坐在沙发上，那悲恸之色不掺丝毫的假。
莫东篱轻声安慰，一边谈及苏美活着的时候常常将她这个好姐妹挂在嘴边，一边又保证一定会找到凶手，一定会替苏美报仇。
于美妍抽抽搭搭的哭了一会儿才止住泪，问莫东篱想要自己确认什么。
“我想要知道‘金粉成衣店’发生的事，那徐经理已经说了个大概，但我还是想从自己人口中再听一次。”
于美妍被‘自己人’三个字说的潸然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