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红枫只望了一眼吕俊宇走出商场的背影，就回头与一旁不远的同事说：“咱们商场是不是来了一批女装？”
女同事佯装正专心接待顾客，做出没听清的样子，问到：“啊？什么？”
岳红枫抿嘴一下，歪着头朝一边乜斜一下，正好乜斜到了吕俊宇消失在大门的方向。她也感觉出自己在变化，变得话语谨慎，变得圆滑世故，变得啥也不透露。她心里暗笑，商场的女同事和工厂女同事有许多共同的地方，但也有不同的地方。譬如表面上热情随便，背地里却格外关心别人的隐私，而且表面上一点也看不出来。岳红枫自我感觉有很大变化，其中一点便是能和周围很快融为一体。能巧妙地和周围的人，尤其是喜欢打听的人周璇。这点和工厂里的人不同。
岳红枫隔着几个顾客，用商场里习惯的短句子重复一遍：“女装来了不少。”
“就是呀，你不知道？”女售货员的疑惑有多重含义。岳红枫含糊地回了一句后，开始专心地接待顾客，实际上在专心地想着自己昨晚的事。昨晚，吕俊宇直到午夜时分才回家，而且一回家就四脚朝天躺在床上。吕俊宇醉汹汹的把在卫生间洗衣服的岳红枫痛骂了一通。骂完之后吕俊宇和衣昏昏沉沉睡着了。岳红枫推拽了吕俊宇几次，本想叫醒吕俊宇让他洗涮了再睡，但吕俊宇睡得像死猪的丑态和醒来骂人的样子，让岳红枫索性独自在沙发上睡了一夜。第二天岳红枫把早餐做好就骑车出了门。她脑子里全是去上班去上班，但把自行车蹬的飞快到极限时，她猛然想起今天自己不是早班是下午班。她在路边找了一个收费电话，向商场同事解释说自己的父亲病了，换一下班。
她没想到吕俊宇会知道自己是下午班，并且直接追到了商场里。一旁的女同事一挨送走几个客人，马上神秘兮兮地走过来说：“听她们说，你家老公上午就来过，问了问你是啥班，然后就走了。”没等岳红枫愣怔完，从另一边走过来另一个女售货员。凑近低声说：“诶，我那个啥刚才去楼上看了看，这两天刚进的女装，真好看呢，价格贵了点，听别人说啊，不是我说的，咱们商场可能也有动作。”
前面那个女售货员马上把头探头过来，甚至抵在了岳红枫的胸前，低声惊讶道：“真的？不会是像城里那些商场租摊位吧？那样的话，咱们怎办？”后一个女同事也把短发脑袋伸到岳红枫胸前，差点和前面售货员对住脑袋，紧张地说：“不会吧，他们服装想搞搞去吧，和咱们有啥关系呢。你说呢？刚才我看见楼上的那谁，”说话者停顿一下，抬头看看周围。正好有顾客向他们招呼，想让拿下来一件东西看看。四下张望的女售货员只向顾客瞄一眼，撅着屁股依然说自己的话：“楼上的卖鞋的那个女的，领着几个哪儿的人到服装那儿买衣服了，你说骚不骚？你说你又不是服装部的人，管那些闲事干啥。你说会不会是有啥好处呢？”
岳红枫脑袋另一边的女同事使劲挤眼说：“难说。现在的事情都难说，没有好处谁去干这事呢？你说是不是。”岳红枫看见一旁的顾客无奈地站在柜台外，赶紧把自己的身子从两个同事脑袋中间抽出来，快步走到顾客跟前，为顾客取下来一个电风扇。女同事一瞥眼，嘀嘀咕咕：“啥球季节呢，买电风扇，切。”她看岳红枫在替自己招呼顾客，不好意思地走过去说：“红枫，你今天是不是回你爸家呀？”
岳红枫一愣，略一思索道：“嗷，嗷，我爸这两天身体又不太好。我是要回去看看。”她心里准备着下面应付女同事的话。正在这时，又有顾客招手向让拿货架上的东西，女同事翻翻眼皮，无奈地皱着眉看一眼，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