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晔看着这段话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不管法涅斯留下的这段话是真是假，也不管这个留下讯息的到底是不是法涅斯，它都在侧面印证了空告诉自己的那个消息——如今的提瓦特没有天理，王座空悬。
可如果真的王座空悬，那么这个世界究竟是如何维持的呢？
他想着，下意识翻开了下一页，瞳孔微微收缩。
“你一定很好奇，如果我不在了，被我勉强维系的平衡到底是如何保持的。”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简单，我将世界的一切规则融入了【命运】之中。因此谁能获得它的认可，谁就能登上王座成为新神。”
融入命运之中……
林晔想起了那条在黑暗中静静流淌的命运之河，如果法涅斯所说的是真的，那就意味着那条河流里不仅流淌着众生命运，还流淌着这个世界的一切法则。
不知为何，想到这里的时候林晔想到了那个老头喝茶时的样子。
“我将世界的一切转机都藏在【命运】之中，可【命运】终究只是没有意识、没有知觉的虚无之物。因此，为了确保后来者符合要求，我设下了试炼，以此来限定走到【命运】之前的灵魂是否纯粹。只有至纯至善之人可以走入【命运】，从中获得的我的一切遗产。我不知那个人是否是你，但我愿意相信，试炼者，你就是提瓦特新的希望。”
林晔沉默了，原来试炼竟是法涅斯留下的……
“我将掌控命运的方法分为五个部分。试炼者，当你完成这五个部分的试炼后，便可来到命运之前，在这里你将作出自己最后的选择。
我无法为你提供任何帮助，因此我只能在此留下我的一个忠告。
试炼者，请记住，想要命运臣服于你，首先需得让众生臣服于你。”
“试炼者啊，不管你所求为何，不管你是否对这个世界有所留念，我都希望，你能尽己所能，去完成我的……”
忽然间，书上慢慢显现的字闪烁起来，就像是受到了干扰无法完整显示似的。
林晔一惊，下意识抬头四处观察。
他仍然在那个昏暗的密室之中，浅黄色的灯光轻轻摇曳，摇摇欲坠。
林晔脑海中毫无征兆响起一个低沉的陌生声音：“请…小心命运。”
哗——
手中书页疯狂翻动起来，林晔震惊地看着自己动起来的书本，感到背脊涌上来深深的寒意。
或许是书页翻动得太快，其中的墨汁因为速度混合在一起，渐渐凝聚成一双眼睛。
那眼睛直勾勾看着他，那眼神深沉幽邃，如同一只恶鬼从无底深渊中抬头看过来的一样。
“啪！”
书从林晔手上滑落砸在地上，终于合拢，不再翻动一丝一毫。
林晔还未从那双眼中回过神来，他越是想就越觉得那双眼睛格外熟悉，就…就好像他曾经在什么地方看见过。
脑海中的双眼越来越清晰，其中的恶意也愈发明显。
他好像在笑，在讥嘲，在伺机而动，准备趁他最脆弱的时候一口将他的灵魂吞入腹中。
林晔身体不受控制地轻轻抖起来，难言的恐惧如同蛛丝般慢慢爬上心头。
这一瞬间他的四面八方都好像蒙着一层漆黑的幕布，那幕布渐渐收缩缠绕，要将他摁死在黑暗之中。
林晔不受控制地后退，背上似乎撞到了什么。
他如惊弓之鸟般猛然回头，手臂撞到硬物，传来锥心的疼痛，可他并没有因此惊醒，反而感觉四周的黑暗越逼越紧，几乎令他窒息。
他呼哧呼哧喘气，根本听不到那无数东西落地的声音。
仿佛永远逃脱不得的绝望将他整个人包裹，令他冷汗淋漓，焦躁不已。
“砰砰！！”
“林晔？林晔！你没事吧？！”
忽然间，一阵闷闷的叫喊声仿佛从极远处飘摇而来，刹那让林晔疯狂挣扎的动作止住了。
他站在原地，脸上浮现出茫然神色，回头四顾。
是谁？
是谁在叫他？
“谁？”他声音低哑地呢喃，想从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找到那个呼唤他的来源。
没有人回应他，就好像刚才的呼唤只是他绝望痛苦中的一个幻觉。
林晔皱起眉，额头青筋跳起，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站在黑暗中。
四周的黑暗一点点舔舐着他的身体，慢慢的，小心翼翼的、带着隐秘的期待与兴奋，想要将他如同一道美味的点心一样慢慢吞吃入腹。
林晔没有再挣扎，他站在原地，微垂着头，冷汗滴答滴答的从脸颊上滑落。
他在思考，在回忆，他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他在哪儿？他在做什么？
“林晔？”
又有声音从远方传来，林晔敏锐的偏了偏头，脸上的茫然越发清晰明显。
“是谁？是谁…在叫我？”
他声音低哑发紧，急切地想要得到答案，却没有人回应他。
……
在散兵的强迫下，奥罗巴斯不得不打开密室。
当房门打开的刹那，两人的脸色都变了。
房间中原本的灯早已经被惊慌失措的林晔扫在地上熄灭了，此刻密室中漆黑一片，只有密室外的灯光微弱地照入其中，照亮了一室狼藉，也照亮了背对着他们站在密室中央的男人。
林晔笔挺挺地站在满地散落的书籍之中，似乎听见了他们开门的声音，微微偏过头。
他的眼睛是睁着的，可却毫无神采，茫然、恐惧、慌乱和焦躁在那眼中交织缠绕，如同一个噬人心神的漆黑旋涡。
“林晔？”
散兵惊愕地看着林晔，他本能地感觉现在的林晔状态很不对劲，他似乎并没有意识。
他喊着他的名字，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
手腕上绿色的绳索在疯狂闪烁，一会儿是苍翠的绿色，一会儿又变成无光的漆黑，好似有两种力量正在其中痛苦交缠。
他有些慌乱了。
林晔说过，只要这绳子还亮着，他就算是爬也会爬回来见他。
可他没有说，如果这绳子熄灭了或者变成了别的样子，会怎样……
就在这时，站在密室之中的林晔忽然开口了，声音低哑痛苦，仿佛一个在迷宫中怎么也走不出来的困兽：
“是谁？是谁…在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