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查品茗阁涉嫌通敌叛国一案暂时移交了大理寺，这也是李元贞对慕容党的又一次让步。
李之仪被规训，李云霁则被圈禁。
等到此事分明再做定论。
李云霁毕竟是原书里的女主，总归还是有一两分残存的气运傍身，更何况她背后还有个蠢蠢欲动的北燕势力，想必也不会这么轻易倒台。
但是冷宫里的言氏就没这么好运了。
田桂芝的证词差不多是实名举报，加上李元贞显然早已彻底厌弃了他，连移宗人府审讯的程序都懒得走，直接赐杖毙，还要发文昭示天下。
多年的恩宠，最后只不过黄粱一梦。
但是比起云州那么多枉死的百姓，言氏一条命，又是如此微不足道。
李云霁听到这旨意，又是好一阵悲痛的哭嚎，最后昏倒在了殿内，被两个鸾卫一左一右架了出去。
跟着言氏一起倒下的，还有各个环节涉案的官员。
云州城积弊已久，先前科举舞弊案已经换了一批官员，此次更是差不多上下官吏都要问责完。
以及曾为言氏遮掩、隐瞒或者提供便利的那些官员。
皆论罪罚处，将近六十余人。
由此，以李云霁唯首是瞻的言党，自此气数已绝。
顾凉把李元贞的令旨誊抄在纪实录上，缓缓搁下笔。
她抬起眼，看向那些脸上或明显、或隐晦露出欣喜神色的慕容党。
唇角的弧度冷冽。
天欲令其亡，必先令其狂。
李元贞又怎么会放任慕容党一家独大呢？
恐怕过后不久要清算的，便是这群犯了帝王忌讳，却还无知无畏笑着以为自己稳赢的人了。
李景霂看着跪在地上的李之仪，对方似乎也终于回过了点味来，神色阴沉的看着她。
“大皇姐，此次，是皇妹疏忽。”
李景霂缓步走到她跟前，想要伸手扶起她，却被李之仪嫌恶的推开。
“究竟是疏忽还是有意为之，恐怕只有二皇妹心里有数。
只是，皇姐也要提醒你一句，即便是一时得了母皇的几句夸赞又如何？出身卑贱，无根无基，终究走不长久。”
母皇对李景霂的特殊，已经让她有了危机感。
尤其是母皇对自己厌恶的那一眼，就像一根尖利的刺，深深扎进了李之仪的心底。
之前或许还曾有过，想把李景霂圈作自己人的想法。
如今，她只想狠狠把李景霂踩在脚下。
李景霂漫不经心的轻笑了下，似是并不在意李之仪的侮辱。
“大皇姐说的极是，皇姐身份尊贵又才华横溢，身边还有像慕容阁老这样德高望重的帝师教导，皇妹有自知之明，不敢同明月争辉。
至于我所办差事得当，不过偶然一两次罢了，母皇也仅是例行公事，不比皇姐圣宠长虹。”
“你最好是这样想。”
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李之仪冷哼了一声，拂袖离去。
“大皇姐慢走。”
李景霂双手合揖，微微俯下身子。
如刀裁般的冷峻面容上还残留着几分温和的笑意。
她轻抬睫目，缓缓注视着李之仪离开。
看着对方走远，她的眼神陡然变得凌厉起来，脸上的笑意也在刹那间消逝。
争储，原本就是——
你死我活。
出身卑贱，无根无基。
她认。
但，是否可以走得长久，也不是她李之仪三两句就能断言的。
顾凉缓慢的收回视线。
皇家姊妹，至亲也至疏。
唯利图尔。
如果李之仪经过这件事，仍然对李景霂态度不改，顾凉倒真的会高看她几分。
可她手里有着这么优渥的资源，却实在短视。
顾凉淡淡叹息一声，准备将写好的记录入档，手却不慎碰到笔尖的墨。
她看着被墨汁染黑了的手，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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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了廷议，顾凉穿着官服，神色坦然的提着青岚给她做的大乾公文包，缓步走进翰林院。
这一路上，又是引得同僚纷纷侧目。
虽然阿岚的绣功是长进了那么一点。
但在外人看来，殿前新贵顾修撰就是提了个丑不拉几的布袋。
不过顾凉对这些打量的视线接受度极好。
她们往后就会懂得公文包有多香。
顾凉放下材料，正想净手，就见周敬走过来说道，“顾修撰，方才司天台有人来寻。”
“司天台？”顾凉皱眉，“可留有什么话？”
想必是天稷又闹出什么幺蛾子了。
“倒也未留什么话。”
周敬自己也觉得纳闷，“不过司天台的那位大人带走了您的两册手稿，不要紧吧？”
顾凉看了眼自己的桌案，见摆在最底下的两册野史被天稷顺走了，有些无语。
这天稷，能看得懂么？
“无事，过段时间她会还回来的。”
周敬点了点头，“对了顾修撰，茶室还有个男子等了您好一会，说是您府上正君的奴侍。”
“知道了。”
顾凉放下净手的帕子，急匆匆走了过去。
栀香手上提着个空篮子，站在茶室焦急的来回走动，转头瞧见姗姗来迟的顾凉，眼泪登时便掉了下来。
“小姐，正君不见了！”
顾凉神色一变，“什么意思，说清楚。”
栀香手指慌乱的抠着篮筐，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一大早主君买了葡萄，让我拿给正君尝尝，正君说可以试试，我便挑了两串好的葡萄准备洗，结果却摔了……”
顾凉耐着性子，听他讲完这些无用的废话，“然后呢？”
“正君便让我去重洗一些，可等我去洗回来，还没来得及收拾地上的东西，就找不到正君了——
小姐，你说正君会不会像之前那次一样——”
栀香急哭了。
“你确定找完了院子，他都不在？”
栀香摇了摇头，“正君一向爱惜那几盆兰花，他今日也在给盆栽修剪枝叶，若是真的去了旁的房间，也会把兰花放回原处，可是我洗完葡萄，花还在那，而且还看见了这个。”
栀香拿了出来，掌心里赫然是被剪断的几朵兰花。
因着离了根，花蕊都有些蔫黄。
顾凉眼神微颤。
阿岚是惜花之人，他不会平白无故剪断这几朵开得正好的花。
除非——
出事了。
他根本来不及收拾残局。
顾凉拿起兰花，想起周敬说得天稷来过翰林院，蓦地浑身一震。
“白云观……”
白云观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