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究竟输在了哪里？”
九尾的心中充斥着迷茫和不解，他扪心自问。
“或许是时间，那个种族称霸这世界的时间太久了，他们所积累的一切都是我们所不能比。”
“或许是差异，如同水与火不可相容一般，我们的种族与种族之间天然就具备着不可调和的矛盾，使得我们没有办法将它们很好的整合。”
“又或者是实力是运气，是命运是能力，失败的缘由从来都是方方面面，不可否认的是无论从什么角度去看，我们和他们的差距都十分明显，不然他们也不会坐镇统治地位如此之长的时间。”
相的话语一如既往的客观，丝毫没有顾及九尾的情绪，九尾沉默的听着，默不作声。
“你觉得兽神大人究竟在担心什么？”
越来越多的事实在不断打击着九尾的信心，他的耐心逐渐消磨殆尽，就仿佛释怀了一般长叹一声，转而问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
相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给出回答，而是沉默着斟酌良久：
“或许，跟那片惨遭摧残的森林有关。”
如同醍醐灌顶，脑海中回想起曾经的天星森林，以及后续被玩家们开采过后的荒废模样，九尾微眯的眸子逐渐睁大，其中闪烁着震惊与欣喜的神采：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是掠夺，是掠夺！”
此刻的九尾，正因为能够跟他所崇拜的兽神，完成思维上的共鸣而兴奋。
“就像是食肉吃食草，食草吃草，这是万物循环的一套自然规则，而现在，那群眉毛猴子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进化。”
“本就凌驾在自然规则之上的他们即将更进一步，带来的将是更进一步的掠夺，就像我的来处，这片天地即将遭到的是史无前例的破坏！”
“就像在森林的时候，有的种族逐渐壮大，就需要不断的消耗其他种族，而当其他种族被削弱到一定程度之后，原本因此而壮大的种族也必将因此衰败。”
可是随着思路的越发清晰，将自己所想与曾经所见逐渐结合，一开始的兴奋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惊恐与畏惧。
“不，不对，他们疯了，他们要拖着整个世界下地狱，他们将带来灾厄，他们将带来毁灭，他们是——终焉的起源！！！”
九色神鹿曾经的叫法逐渐占据他的脑海，他浑身柔顺的毛发炸起，心中只觉得不寒而栗。
“应当不会如此，作为一类智慧生命，他们的目光不应该如此短浅，智慧的最大特征便是思考平衡，或许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会很难受，但最终应当不会走向那样的极端情况，那样不是智慧的行为。”
九尾颇有些自嘲的笑了起来：
“智慧？我感受不到智慧的璀璨；根本就没有智慧，一切不过都是算计的伪装，那真是一个美好而又残忍的说法。”
“如果智慧真的存在，你我为什么要去追杀那只长毛猴子；如果智慧真的存在，曾经的那只白毛猴子又为什么会静观其变，而不是与我们一同全力反抗？”
“如果智慧真的存在，那你我，乃至兽神，究竟在挣扎什么？明知道斗不过还要去斗，那你我岂不是这天底下最蠢的俩个傻蛋？”
位于精神层面，两道完整精神体的交流就如同寻常话语一般，九尾的声音充满嘲弄，大有一种荒诞的颓废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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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只兽神，九色神鹿却如同一只普通小鹿一般，混杂在各种各样的御兽群，平静的低头吃草。
若是寻常人到此，除了被它那一身清丽的毛发所吸引，怕是完全无法看出身为半神的威势。
不过现在，这位半神悠然自得的抬起头，向着秘境的一个方向了望，在那个方向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引动自己的权柄。
九色神鹿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依然平静地咀嚼着口中的青草，不过在它的脚下祥云翻涌，它轻巧的一跃踏上祥云，不急不缓的向着吸引力涌来的方向移动。
在它身后，另一层视角，一大团象征着权柄的色块不断扭曲变换，时而形成一颗大脑，时而化作一个问号，又时而变成一串文字，一段话语，已不局限在五感之内的奇异方式出现。
九色神鹿的动作并不显得迅速，但就如同缩地成寸一般，迅速锁定了那道与它权柄交相呼应的来源。
此时的九尾已经重新趴到了地上，在他身后，同样象征智慧权柄的绿色光环如同一颗新生的嫩芽，正在逐渐壮大。
这世界上属于权柄的力量无穷无数，寻常生灵在一定程度上都可以借助权柄的力量，但借助终究只是借助，就像一辆车不可能同时拥有两套驾驶系统，真正能够完全掌握规则权柄的，一条大道只需要一个。
而现在，九尾已经初步具备了驾驭智慧权柄的资格，由他身上延伸出来的智慧权柄，正在不断冲击自己所掌握的智慧权柄。
不过九色神鹿并不惊慌，一个沾染了自己些许力量的幸运儿，无论是阅历还是内心都显得太浅薄了，能不能承载现如今的智慧权柄还是两说，争当智慧权柄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碰瓷的？
九色神鹿站立于云端之上，并没有惊扰此刻处于顿悟之中的九尾，就这样静静的观察着，对于未来已经有所预料。
时间在缓缓流逝，趴在地上的九尾一动不动，整只兽的气息萎靡到一种半死不活的地步。
就这样过去了一天一夜，在这一天一夜中，九尾完全屏蔽了感知，沉寂在精神世界之中，和相聊了很多。
什么智慧的象征、生命的意义、神明的光辉、盲目的信仰与崇拜、追求和妄想，乃至聊到了他们各自所预测的未来。
但毫无疑问，对于这些繁杂深奥的哲学问题，相和九尾都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在不断的交流中氛围持续滑向低谷。
终于，九尾醒了，往事种种，都仿佛化作一场梦，随着天明逐渐烟消云散，曾经那个强有力的身躯之下，现如今充斥的是痛苦与疲惫。
所谓“智慧”，就如同一道泥潭，使现在的他深陷其中，再也回不到以前那种完全受到本能驱使的生活，想的越多，痛苦与绝望便源源不绝。
不过一夜，但——他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