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素外伏地叩拜，脑门一下下砸在地面，粘了许多细碎的石子。
她担忧南宫月漓的陪葬之物遗失，本是一片孝心，绝非诚心辱骂离虚元君，磕头赔罪非常心诚。
不知者无罪。
陆缺觉得差不多了，替离虚元君做主道：“师姐，够了。”
钟素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
“赔罪赔完还要谢恩，你不用管，今天把脑袋撞破我也愿意。”
不知叩拜多少次后，钟素终于站起身，回洞府里洗了洗脸。
事情已经弄清楚，她大喜过望，又不愿打扰陆缺修行，喝了杯早已晾凉的茶，立马飞遁回宗。
陆缺仍在练功室吸收地灵浆。
………
光阴荏苒。
枣花岛下起今冬的第二场雪，陆缺恰好吸收完地灵浆。
钟素造访期间，他分心二用，导致地灵浆的效力略有丧失，因此又补了一滴，反正吸收总数不少于五百四十滴。
大雪缓缓飘零，地面积雪已两寸余厚。
陆缺走出汤药室。
兰锦嫣站在洞府门边看雪，衣摆微微被风吹动，背影轮廓挺秀婀娜。
她回头看陆缺，脸上挂起柔缓笑容。
在枣花岛的生活不算有趣，但对她来说挺不错，读书练剑，无外事纷扰。她轻念了句：
“冬宜密雪，有碎玉声。”
陆缺走到门口，与兰锦嫣并肩而立一块儿看雪。
此年已经南陶历三千九百三十三年，距离参荇飞升只剩六十六年，陆缺再不去找她学习木属性术法，恐怕跟不上了，所以没有太多空闲时间。
相比其他几位夫人，兰锦嫣更重男女之情，专程来到枣花岛，但陆缺却没有太多陪伴她的机会，心里挺过意不去。
见雪势刚起不久，一时半会儿停不住，陆缺道：“我去沏壶茶，把桌椅搬过来，咱们边喝茶边看雪。”
陆缺不是懂得风花雪月的人，这些做显然是要讨兰锦嫣欢心，兰锦嫣明白。
“夫君别放太多茶叶。”
“好。”
一会儿。
陆缺端着茶壶茶杯过来，兰锦嫣没让摆桌子，只在门口放了两张椅子，落座后，她笑了下，接着靠到陆缺肩头，发丝随身躯倾泻绸缎般流淌而下。
她吹了吹手里的茶，递给陆缺：“夫君是不是还要闭关。”
“在移星仙城吸收了天妖松灵性，我也晋升为甲木灵体，约莫和木属性灵气的亲和力还要胜过何清许半筹，所以不能不学老祖宗参荇的术法。参合宫在大夏之东，属东方甲木，往后的坐镇长老不会木属性术法，也不像话。”
“这是要紧事，夫君去学便是。”
“时间真不充裕。”
兰锦嫣笑道：“没关系，我现在学了初五妹妹，也在诗词上写批注，而且还和苏萱一块儿雕刻根雕，并非无事可做。”
陆缺抿了口茶：“多谢理解。”
“夫君说什么两家话，你做了参合宫坐镇长老，我也跟着面上有光不是？往后《大夏修仙史》也要记载一笔，肃西兰氏女，讳锦嫣，妍好淑良，嫁与陆缺，育有一女。”
………
枣花岛下雪，临州内陆必然下了更大的雪。
事实也确实如此。
第二天早。
陆缺来到浣纱湖畔，湖岸和小山之间的空地一片素白，积雪不知究竟多厚。
尽管心中压力山大，也难改变男人至死是少年的天性，陆缺想试试雪多厚，于是降落下去。
雪好像是黎明时分直下到天亮，还没冻实。
他一落上去，双脚立马开始往下陷，直至陷到胯骨的位置。
画面好像雪里面插了根葱。
陆缺看看四下无人，又把自己拔出来，飞起半丈高，身体完全躺平，张开四肢形成一个大字，而后松开行念，径直砸向积雪。
他早想这么玩。
难得今天有机会。
连续在雪地上砸出几个形态各异的人形印迹，好似某种神秘功法一般，陆缺才心满意足的飞往小山。
女子的思维和男子大不相同，站在小山山腰的参荇，很不理解陆缺这种行为，感觉很古怪，心道：
“我的接班人不会是弱智吧？”
但弱智有很多，不只陆缺一个。
比如和参荇同辈的二长老英谬，活了四千多岁的大妖修了，平常气度森严，可没什么的时候，常常拿着几块不规则石头找平衡点，摞成小石塔，一旦摞起来不倒，就会高兴的像个四千多岁的孩子。
参荇完全不理解。
正思量。
陆缺已经飞到跟前，抱拳行礼。
参荇恢复常色：“免了。今天到我这儿来是单纯拜见，还是有其他事？”
“准备和大长老请教术法玄妙。”
“好啊。”
参荇大喜，陆缺总算是来和她学习术法了，要不然她的接班人不懂她的术法，真得被同道笑掉大牙。
镇邪司姓周那杂毛就常常以此取笑。
陆缺道：“学习木属性术法之前，我还要请教参长老另一件事。”
“到洞府里，边喝茶边说。”
“谢谢参长老。”
两人进了洞府，相对而坐，桌前摆上两杯热茶。
陆缺不着急喝茶，先将衣袖一挥，使得洞府正厅空间扭曲，化为更大空间，接着指压眉心，在空中投射一列列光影文字，有十几万之多。
“参长老认得这么心法吗。”
光影文字悬浮在正厅之中，四面都是，参荇快速环顾了一番，觉得很熟悉，但又和自己所知不大相同，迟疑道：“这是断古心法？”
“参长老法眼如炬，正是《断古心法》”
“完整版的？”
“没错。”
参荇伸手摩挲茶杯，陷入沉思：“当年盖十三盖前辈抄写了《断古心法》，留在宗门，宗门开宗老祖都不知其意，盖前辈却坚称往后会有人懂的此法，学习此法，因此门内弟子在挑选筑命以后的心法，都会特意把《断古心法》加进去，可几千年来，也无人领会其中玄妙，不想你学了。”
陆缺稍微思量：“参长老怎么断定之前宗门留的是残缺篇？”
“我好歹有些修行心得，一门心法是残篇还是全本，总能看得出来。”
“以参长老您的广大才智，能否改动这门心法，提高其普适性，以便让其他人学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