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想清楚了，慕羽。”许宗桓的神色很严肃。
“想清楚了。”慕羽的语气，平静得就像回答今天天气很好一样，没有半分波动，“什么时候，可以开始治疗？”
许宗桓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叹了口气：“这个过程会比较长，少则一两年，多则两三年。”
他顿了顿，语重心长：“无论是她留下，还是你留下，我还是希望你们两个，能够尽可能成为曾经的慕羽。哪怕不能完全一样，但至少，能够有个七八成。这样，也是最完美的治疗结果。”
慕羽默了片刻：“好，我配合便是。”
……
老旧的单元楼内，电梯坏了，慕蓉提着菜，挺着越来越大的肚子艰难地爬楼梯。
公司里知道她是未婚先孕的妈妈，闲言碎语很多，但慕蓉都顶着压力承受住了。
离着生产还有一星期的时候，她请了产假，但回到家，根本没有人可以照顾她。
慕菡自从入读了那所表演院校后，每日里打扮得花枝招展，男朋友都换了好几个。
倒是演了几个角色，虽然都是只有几个镜头的配角，但好歹是在电视上露面了，在这个家中愈发得意起来。
柴秋竹在附近的一家超市找了个工作做收银员，或许是生活过于困苦，让柴秋竹以往的风度涵养统统消失不见，而今，说起话来尖酸刻薄，极尽讽刺挖苦之能事。
公司里的那些人，只是同事，再怎么议论纷纷，也只是背着她议论而已。
可是家里的人，却是当面嗤之以鼻。柴秋竹本来是指望这两个女儿能靠嫁人翻身，可没想到慕蓉却瞒着她怀了个孩子。
无论怎么问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她就是不肯说。要她去将孩子流掉，她更是死也不肯。
柴秋竹气急败坏，到最后，终于破罐子破摔，对慕蓉再也不闻不问，每天冷嗤热讽的。
她现在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慕菡的身上，一心指望着慕菡能够钓到一个金龟婿，好让他们家能再次回到曾经的巅峰。
对于慕蓉来说，眼下唯一难以面对的，是家里人对自己腹中这个孩子的态度。
但，无论如何，她已经决定要生下这个孩子。
陆径川的人已经没了，慕情好像因为过度伤心，流了产。
他留在这世上的，只有这一个孩子。
无论多么难，她也一定要将这个孩子生下来，抚养他长大。
……
……
三年后。
“这是不是你收到的最棒的毕业礼物？”
许宗桓看着眼前明显出落得清美可人的女孩，忍不住笑道，“在你毕业前夕，你的治疗算是完美结束了，从此以后，这个世界上，可就真的只有一个慕羽了。”
慕羽穿一身洁白的实习医生工作服，更衬得肌肤似雪，眉眼如画。
她含笑鞠了一个躬：“多谢许医生妙手回春，小女子不胜感激。”
许宗桓哈哈笑了起来，末了，认真道：“你真的决定了，留在我这里，做一名医生？”
慕羽举起胸前的工作牌：“工牌都领了，入职手续也都办了，难道还能有假？”
“不是，你们家那摊事，你就真的不管了？”
“我们家的事情，有慕沉哥和谢北在呢，还有宋叔叔，够了，我就不凑那个热闹了。”
慕羽微微抿唇，笑着道：“小叔你还好意思说我，你当初斗气跑到兰城去当医生，说什么绝对不会沦落到回来继承家产的地步，你忘了？”
“不准叫小叔。”许宗桓板起了脸，“我可是跟你强调过好多次，要叫我哥。”
“可是我从小的时候，就是叫你小叔呀，改不了口了。”慕羽眨了眨眼。
说起来，慕羽母亲宗瑗的一个远房亲戚，嫁到了许家，双方也算是攀亲带故，这么按照辈分叫起来，慕羽就是该叫许宗桓小叔。
许宗桓气得想要吹胡子瞪眼，结果发现自己没胡子，于是只能瞪眼了：“没良心，亏我这么几年殚精竭虑帮你治疗，现在你融合好了，这么点小要求都不肯答应我了。”
慕羽乐了：“嗯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叫一声，听好啦：宗桓哥——”
“许大夫，你这又骗人家小姑娘喊你哥哥呢。”
许宗桓的助理医师林薇推门进来，笑着道，“小羽，别听他的，赶紧下班吧，外面有个帅哥找你呢，在分诊台那儿等你。”
“帅哥？谁啊？”许宗桓狐疑地问。
“关明杰，你又不是不认识。他今天找我有点事，说是晚上一起吃饭。”
慕羽脱下工作服，拿了包，“我先走了啊。明儿见。”
“喂，你早点回来，别跟人家一个男生待到太晚，别喝酒！”
许宗桓高声嘱咐，跟个老妈子似的。
“我怎么感觉你对小羽像是对自己女儿似的，这关心都过头了吧。”林薇打趣，“人家现在都大学毕业了，难道还不能跟男孩子吃饭了？”
“你知道什么，她现在的身体里，可有一半的基数是慕小羽。”
是慕小羽的话，就不可能忘了陆震言，不可能对陆震言做到无动于衷。
他这么一说，林薇自然明白，不过还是很意外：“许大夫，你不会还想着陆家二少爷能够和小羽重归于好吧？这都过去三年了哎。这三年里，陆家二少爷深居简出，极少在公众面前露面，小羽怕是连见他的机会都没有。”
“三年没见，过去的事情也该忘得差不多了。想见嘛，总有机会见到的。总之呢，只要他们俩没结婚，就还存在无限可能。”
许宗桓很是笃定自己的认知。
慕羽的两个人格融合治疗后，多年前那个慕羽的性格开始渐渐显露。
或许是经过了两种人格的中和，也或许是时间将过去的悲伤都冲淡了些，现在的慕羽，在熟人面前性情很是开朗热情，活泼可爱，颇有几分当日慕小羽的样子，但又不会像当初的慕小羽那样柔弱粘人。
在不熟的人面前，她却甚是沉稳冷静，倒是很有点当初一心想要复仇的那个慕羽的模样，却绝对不似以前那个慕羽那般冷漠疏离。
说实在的，现在的慕羽，性格又好，长得也好，是个男人见到都会喜欢好吗。
再说了，三年了。多大的仇啊冤啊，都该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