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愣了愣，看着我。
我装过头目光直视珍珠：“既在江湖，便得入江湖。”
珍珠看了看我的脸，脸上有些犹豫不决：“浣碧，咱们都是奴婢之身，真的可以么？”
我看着珍珠的眸子，认真而严肃：“奴婢之身怎么了？”
“我且问你，细数这宫中，皇上，后妃，小主，宫女，太监。”
“是谁最多？”
珍珠点了点头答道：“宫女和太监最多。”
我拉过珍珠的手：“若把皇上比做太阳，后宫妃子比做月亮。”
“宫女，太监们则是星星，虽然如萤火之光，但是如萤火之光众多，也能比肩皓月之明也。”
我凑上前看着珍珠的脸，目光坚定：“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珍珠看着我的神情，红唇轻启，重复了我说的话。
“对，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珍珠，我且问你，你今日在咸福宫中，皇上问话，怕也不怕？”
珍珠作答道：“怎么不怕？我都怕得要死。”
我又上前问珍珠：“那是什么让你跪在了咸福宫中？”
珍珠思量了会，看向我：“是内务府小宫女们身上斑驳的伤痕，是我心下感慨。”
“奴婢之身，无法掌控自身命运的凄凉。”
“又是身为内务府女官，该有的担当。”
我点了点头，珍珠这几年在内务府中，果然也成长了许多。
我又问道：“那你今日，刚才在你房中小宫女们的关心爱护，你心中可有所感？”
珍珠又没出息的红了眼眶，拉着我的手：“浣碧，我刚刚只觉得所作所为皆是正确的。”
“实话说与你听，今日我跪在皇上跟前，还是有些害怕，但我也有私心。”
“若是日后延禧宫中无人敢去当差，想必祺贵人也不会放过我。”
“虽然做此事的时候有私心，但刚刚小宫女们围绕我身边叽叽喳喳的关心。”
“我只觉，只觉与有荣焉。”
我看向珍珠问道：“珍珠，驭下之策，便是今日这般了。”
“延禧宫祺贵人让内务府小宫女惧怕，还是不得不听差。”
“你庇护了小宫女，小宫女们都真心实意的对你。”
“不过，珍珠”我闪了闪眸子：“我有一言，日后若有行事，凡事将自身安全放在第一位。”
“你要时刻想着，你身处内务府掌事姑姑一职，你若出事，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还连累家中老小，你生性善良，遇事三思而后行，谨慎行事。”
“咱们虽为奴为婢，谨慎守礼，也要进退有度。”
珍珠点了点头，笑道：“我知道了，多谢养心殿掌事姑姑提点。”
我看了珍珠脸色，从袖中掏出了四百两银票。倒在珍珠的桌子之上。
珍珠看了银票，疑惑的看向我。
我压着声音说道：“珍珠，你已在局中，跳不脱了，不如你我一起，在宫中求个安身立命。”
“待到出宫那一日，宫外团聚，把酒言欢可好？”
珍珠看了看桌上的银票，认真问我：“这些银票你要交给我？”
我点了点头：“你内务府是宫中关系网最重要的一环，你身在此位！”
“打点往来必不可少，这些银票你抽空换成银子。”
“后宫各宫，宫女太监安插我们的人，时刻监听各宫动向。”
“这张网层层铺开，有小宫女太监们的帮忙，我们两个在这深宫之中必能安身立命。”
“珍珠，你可愿？”
珍珠拉过我的手：“浣碧，既你都敢将这么多银票交予我，我又有什么不敢的？”
“既如此，那边日后还请浣碧姑姑多多提点了。”
我也重重点了点头，用另一只手放在珍珠的手上。
我和珍珠眸子同样坚定，良久，相视一笑。
这一笑，胜过春风万里。
我突然想到，内务府的总管太监江忠敏，我又问道：“珍珠，江忠敏此人如何？”
珍珠愣了愣，轻声说道：“我在内务府当差，和江忠敏没有过多交际。”
“这人平日里不苟言笑，偶尔还无端发落小太监。”
“之前黄公公倒台以后，江忠敏上台，有多次江忠敏和我意见相左，也是脾气不好。”
“只不过我在寿康宫有远亲，平日里你又总来，小宫女们又多向着我，是以没有对我太过厉害。”
“观他对其他小太监的作派，我真不敢苟同。”
我闭上了眼睛，又睁开：“既如此，让他也倒台，这内务府的总管太监也要放在你手里才算安全！”
珍珠目光闪了闪，附耳过来，我轻轻说了几句话。
珍珠看着我，笑着点了点头：“浣碧，若真有出宫那日，我少不得要找你一聚的。”
我看向珍珠：“如此才是最好，最好日日都在我家中。”
“我也不便久留，此事你便细细留意着。对了宣武门的伍统领，你也可没事多打点些。”
“还有各宫以后若是你安插的人，名单都要给我过一遍，我也好心内明白。”
“晚间我下了值，我再来找你，还有东西要托你送出宫去！”
珍珠点头之后，我便转身。
走向养心殿，我心下冷意十足，甄玉娆让我不得不防，既然这样，那就都网起来。
*
回到养心殿的时候，皇上正在养心殿的门口站着。
夜里的凉风不住的往皇上身上略过，吹动了皇上的腰间玉佩穗子。
我看到皇上，不发一言，站在皇上身侧福了福。
“浣碧，咸福宫守好了？”
我恭敬答道：“是，奴婢去了宣武门找了一队御前带刀侍卫。”
“此时已然守好了。”
皇上站在养心殿的门口，看着漆黑的天空：“浣碧，你觉得朕今日是不是太过狠辣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