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围场内已是一片肃然。旌旗猎猎,甲胄鲜明,禁军列阵于围场两侧,弓弩手伏于林间,鹰犬引路,猎物驱赶之声由远及近。
赵顼一身轻甲,手持长弓,胯下的红棕色宝马正不停的刨着蹄子,鬃毛被风吹得向后扬起,眼底满是昂扬的战意。赵颢、赵頵兄弟分立左右,蔡京、蔡卞、章衡、韩维、曾布等近臣也猎骑劲装。
一声号角长鸣,围猎正式开始。
“今日围猎,不拘礼数,只论勇武。出发——!”赵顼扬声下令,声音如钟,响彻山谷。猎犬率先冲出,如箭般冲入林中,惊起一群鸟兽。
赵顼一马当先,搭箭拉弓,势如破风。赵颢、赵頵不落其后,也跟着寻找合适的猎物。几位近臣也都纷纷不甘示弱,冲进树林,带起一方尘土。霎时间,马蹄声、呐喊声、箭矢声以及鸟兽的哀鸣声,仿若山风呼啸,震天撼地。
与猎场内的激昂不同,营帐之中,后宫诸人齐聚一堂,静候前方围猎归来。
此时已是春末夏初,此刻的营帐将四周的帷幔都卷了起来,只留了华盖的顶棚遮阴。众人在其中坐着喝茶,也可以欣赏这山野的好风光。
向岚坐在主位的软榻上,一身朱红褙子衬得她端庄大气。她端坐着,眼睛却不时看向远处,面上带着些担忧。嘉怡、嘉宝坐在下首,两个人一扫婚事的阴霾,带着些出游的兴奋,有些坐不住,向岚就准许她们二人就近逛逛。二人忙不迭的出去四处看看了。
于是,帐内就剩了此次随行的嫔妃。几人都带着些心事,场面显得有些冷。
武蓉蓉坐在末端,望着嘉怡、嘉宝四处游走的身影,又用手打着凉棚四处看了看,有些羡慕的说:“唉,我们枯坐在这里,真真可惜了这春日的好风光……也不知道周围有没有什么更好的景致……”她最后一句话说的声音不高,似在自言自语的喃喃着,目光却随着两位公主,一脸的憧憬。
郭琅听了,微微冷笑:“姐姐哪里话,你我这样只是因为我们没本事而已。若是姐姐能央得官家带你出去,没准就能发现什么好景致了。”她说完,用眼角看了一眼三娘。
营地总共就这么大一点,昨晚赵顼带三娘出门夜骑观景、星夜而归的事早就传遍了。郭琅这会说的话,暗戳戳的指向三娘。
武蓉蓉也似回神一般看向三娘,却见三娘正若无其事的看着远方的猎场,似乎根本没听到她们的谈话。于是连忙打着圆场:“郭妹妹说的是,这春猎还有几日,想来总有时间四处走走。”
郭琅却步步紧逼,不想绕开这个话题:“唉!姐姐说的不对!我们可不能坏了规矩,什么身份就做什么事,那些不该我的,我一点都肖想不了。”
武蓉蓉见她句句带刺,也不打算多说什么了。
向岚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也不多干预,只拿起茶碗轻轻呷了一口。不过,她的眼角也微微扫了一眼三娘。其实她心里对昨晚的事,也十分介意。毕竟赵顼是与她一起用的晚膳,却未曾想过带她出去走走。想到这些,她就满心酸涩。
更何况,来营地的第一晚,赵顼就留宿在三娘的营帐,据说还……还一整夜都……,真是不顾体面!
只不过,她不能把不悦写在脸上,毕竟她是皇后。但是刚刚郭琅的那番话,却仿佛替她说教了一番,她也就懒得去管她们之间的唇枪舌战。
三娘却不为所动,她不想参与到那些口舌之争里,只继续自顾自的喝茶、看着远处的猎场,心里祈求着赵顼的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