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人早上想蹭一蹭，不进去，或者找了别的冠冕堂皇的理由，到底是没能如愿。
吃完了早饭，封准换了一身工作服。
这是一套工厂里非常常见的那种工作服，但穿在封准的身上，发现这工作服都能身价倍增了。
果然，衣服好不好看不是主要的，关键还是要人的身材好，脸长得好看。
“媳妇，今天你跟我一起去工厂。”
封准要去视察这边的工厂。
“我还是在外面等你吧，跟你去，不合适。”
周子墨没有去过封疆国际的工厂，但她知道，封疆国际还保留着几家最初创业起来的工厂，仍旧从事着从前的业务。
虽然这几家工厂早已不是封疆国际的主要产业，但这是老爷子的情怀。
她一直觉得，情怀是最贵的。
博格陈总的情怀是，老爷子的情怀也是。
老爷子最初是从小工厂起家的，所以即便是后来有了钱，主要业务也不做工厂加工了，但几家厂子一直没有扔掉。
按老爷子的话说，人不能忘本。
“你是我媳妇，有什么不合适的。再说了，万一哪天我脑子再出问题，或者是直接就死了，靠封老二继承家业？怕是够呛。
你跟着我去，你也可以慢慢熟悉一下公司的业务，我要真不在了，你还能......”
周子墨捂住了他的嘴。
“墨墨！”
“别说这种屁话。我听不得，家里的每一个人都听不得。
你都不知道，你躺在医手术室里边的时候，爷爷、妈，还有老二，哪一个不是心都快跳出来的。这话别说，永远别说......”
周子墨太不想去回忆那十几个小时的时间。
太煎熬了。
一想起来，鼻子酸，心也疼。
如果那个男人就那样死在了手术台上，她想再骂他几句，大概都是不能了。
甚至，也不能恨。
因为人都不在了，恨有什么意义。
只有他活着，她才能恨，也才能爱。
但这些话，她是不会说的。
她想永远烂在肚子里。
说出来，太丢人。
太贱了。
“墨墨......”
封准低头亲了一口她的额头，“好，不说，永远不说。”
周子墨也换了一身工装，跟在封准身后，一直很安静。
节目组有一个摄像师跟着拍摄，这也是导演费了不少口舌才让封准同意的。
但是，也只许拍，不许收音。
视察完了工厂，周子墨又跟着封准去了会议室。原本她以为，这里会有工厂的管理层等在这里听大老板作指示。
等在会议室里是几位头发花白的男人，脸上带着岁月的沧桑。
他们二人进去之后，等着的几人都站起身来打了招呼。
“几位叔伯请坐。”
他这一开口，倒是让周子墨有点意外。看这几人的脸，就知道是长期泡在车间间第一线的，不是那种在工厂办公室里夏天热不着，冬天冷不着的那种。
“来之前，爷爷特地交代过，一定要跟几位叔伯聊聊。你们是封疆国际的老人，没有最初的你们，就不会有现在的封疆国际。
几位叔伯如果在生活上，或者是工作上有什么问题和困难，只管与我说。
虽然爷爷退休了，由我接手公司，但我跟爷爷的态度是一样的，有公司的一天，自然也有叔伯们的一天。”
“封总，老董事长对我们这几个老家伙一向照顾。我们现在过得挺好的，不管是生活也好，工作也好，都挺好。
说实话，当初出来打工，就是想挣点钱，拿回去养老婆孩子，没想到后来还能有这样的好日子。
老董长是我们见过最好的老板，这辈子跟着老董事长干，就是我们做的最好的选择。封总年轻有为，接手了公司，肯定能让公司的事业发展更好......”
周子墨在旁边听着他们说话，感觉就是彼此说些好听的话。
也难得，封准这张嘴里，还能说出好听的来。
“墨墨，这几位叔伯是爷爷最初建厂时就在厂里工作的，他们也是看着我长大的。跟他们打个招呼。”
说话的空档，封准好像才想起了媳妇还在旁边。
周子墨起了身，朝几位鞠了一躬，“感谢叔伯们这些年为公司的发展做出的贡献。”
“老板娘客气了。是老董事长对我们离不弃。老实话，我们这些人，都没什么文化，学的那点技术，也都是在厂里跟着老董事长学的。
要说我们有什么贡献，还真没有。公司发展到现在的规模，我们几个老家伙都很高兴。真的，特别高兴，我们都希望公司越来越好。”
这几句话，对方是含着热泪说的。
“几位叔伯，子墨年纪轻，懂得不多。但有一点，我还是知道的。不管是爷爷，还是叔伯们，干事业总是要双向奔赴才能共创辉煌。
彼此不离不弃，才能走到最后。感谢几位叔伯二十几年来都没有离开公司，离开爷爷，谢谢！”
周子墨又鞠了一躬。
她这话般，让几位都有些感触。
那些一起岁月，几十年，就这样悄然而过了。
中午，他们二人还在工厂的食堂里陪着几位叔伯一起吃了工作餐。
离开工厂的时候，几位叔伯和工厂的管理层把他们送上了车。
“爷爷很看重他们。”
封准看着车窗外冲他们挥手的几位叔伯。
“不是他们有多大的能力，而是他们在厂子最难的时候，选择了留下。
我那时候还很小，不是太记得了。后来，听妈说过。厂子里几个月都发不出薪水来。工人们都是外地出来打工的，厂里发不出钱来，自然也就留不住人。
不只留不住人，工人们还天天来厂里闹，要钱。爷爷当时把车卖了，又四处借钱，最后才把欠工人的工资发了。
发了工资之后，大部分人都走了，只剩下他们几位。”
吴秘书已经开着车驶入了城市的车流之中，周子墨没有打断封准，静静地听他说着。
“那时候，爷爷便对他们许诺过，只要有爷爷的一天，就有他们的一天。后来，工厂接到了新的订单，又招不到人，几位叔伯一天就睡三四个小时，没日没夜的加班赶订单。
这样，才帮厂子度过了难关。后来厂子壮大了，又建了新厂，他们几位作为技术骨干被派到了这边，差不多二十来年吧，他们一直工作在车间第一线。
职位最高的也就是个线长。封疆国际上市之前，爷爷给了他们股份。
爷爷常说，没有他们当年的不离不弃，是不会有现在的封疆国际。我觉得，在这一点上，你跟爷爷很像。”
封准说到这里时，捏了捏周子墨的的手。
“但你已经打算把工厂给卖了。”
周子墨插了这句，封准愣了一下，“看到了？”
“无意中看到你电脑......”
封准拉起周子墨的手，在唇边亲了一口。周子墨当然别扭了，前面还坐着吴秘书呢。
但封准才不管，他想亲就亲，不管在哪里，不管有没有人。
“来之前，我确实是想把这个工厂给处理了，毕竟不怎么挣钱。但......”他回头看周子墨，“今天你跟他们聊天的时候，我就改变了想法。”
说着，他又亲了一口周子墨的手。
然后对前面开车的吴秘书道：“小吴，一会儿到地方了，通知下去，针对这边工厂的经营状况，让他们拿出一个最快最好的解决文案。我晚上开视频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