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
这可是麋竺的老本行了！
因此，他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知道这背后定然有推手！
但让他担忧的是：
他遣人去查，却一无所获。
虽然在政事上，他不比荀彧之能，但也不至于看不出其中的异常。
可他不清楚，这背后之人传出这种谣言，究竟是为了什么？又能从中捞到什么好处？
只是，不明白归不明白，此次事关重大，他也不敢拖延，一夜未眠后，他还是决定将此事上报刘备。
虽然让这种流言传出，的确是他失职，但若是隐瞒不报，后果只会更严重。
高祖早就有言在先：
非刘姓而王者，天下共击之。
这番谣言，颇有种拿张与、关羽和张飞三人，废高祖白马之盟的架势。
若是刘备置流言于不顾，难免让人觉得，刘备亏待功臣。
但这种欺师灭祖之事，刘备若是干了，也可能会留下污点。
这进退都是错啊！
许这背后之人，也是拿捏住刘备这点，这才敢这么试探。
何况。
这封王的诱惑，天下又有几人能拒绝？
张与因为日常起不来床，所以今日也没有来早朝，刘协和刘备也都习惯了。
但也正是因此，每逢大事，就错过了最佳议事时机。
麋竺话落，刘协面不改色，只垂目看着刘备。
毕竟他就要退位了，就算是封王，也不是他的问题。
可无论如何，他还姓刘。
如果皇叔要打破祖宗礼法，他理应是要阻拦的。
只是若拦住的话，那岂不是对不起先生为大汉出生入死，赴汤蹈火？
刘协坐在龙椅上，纠结不已。
而下首。
关羽不等刘备开口，就率先表态了，语中的杀气毫不掩饰：
“关某从无封王之心，愿以此生守护大汉江山！
若有想僭越封王，引天下大乱者，关某必将其斩于刀下！”
张飞紧随其后：
“俺也一样！”
两人话落，陈到也气冲冲的开口：
“子和从来就没想过封王，他甚至都懒得当官！
谁这么找死？竟然趁子和不在，给他泼脏水？！”
说完，他扬声道：
“陛下！主公！这事儿必须彻查！绝对不能放过！”
闻言，刘协目带询问，看向刘备。
而刘备又转头去看关羽、张飞和陈到，几人交换眼神后，刘备便将此事交给了麋竺去查。
本来这也是他的分内之事。
朝会以凝重的氛围结束，麋竺出宫后，便将手中之事暂时推给了荀彧，而后专心调查起此事来。
但让他无能为力的是，每次调查到关键时候，线索就会断掉。
两次过后，麋竺深思半夜，最后趁着夜色掩护，偷偷去了张与府邸。
几日后。
一则新的谣言席卷而来，言刘备似有封张与为王之意。
朝中，关羽、张飞也对此表露出了明显的不满之色。
在荀彧、麋竺、孔融等人竭力劝阻之下，朝中另一批人，慢慢冒头了。
他们开始唱反调，主张张与战功赫赫，除了封王，再无可封，因而要求刘协与刘备破除高祖白马之盟。
而张与见过麋竺后，便闭门谢客，整日呆在府中，或听乐赏舞，或奋笔疾书，一副不问世事的态度。
转眼，半个多月就过去了。
二月末。
张与府邸。
白雪皑皑，将张与的小花园覆上了层白纱。
张与披着大氅，静静立在小桥上，垂目看着已经结冰的池塘，一言不发。
就在此时。
荀彧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
“外面都闹得天翻地覆了，子和倒是清闲！”
张与温声转身，果见荀彧缓步而来。
他笑笑，迈步下了小桥，吊儿郎当地回复：
“与哪有清闲？
近日，我池中的锦鲤与树上的鸟儿隔三差五就对骂，偶尔还见血，与实在是无暇他顾啊！”
荀彧看着这一方冰天雪地，被张与睁着眼说瞎话的功夫给噎的语塞。
他沉默了一瞬，最后还是将话题转到了正事上：
“子仲已经查到根源了。
谣言最开始是从张邈那里传出来的，城门校尉崔烈也掺了一手。”
当日曹操投降，刘备没有对他麾下的人赶尽杀绝，所以张邈侥幸逃出一命。
谁知道，当日一个疏忽，今日就成了祸害！
至于那崔烈，原也是世家出身，有钱有势。
灵帝卖官鬻爵时，他买了个司徒，后来还做过太尉。
如今掺这一手，难不成是觉得刘备来日也会卖官？
他能买个王位不成？
张与脸上的表情毫不掩饰，荀彧微微拧眉，主动解释：
“大汉气运未绝，两次分崩离析，都被汉室宗亲力挽狂澜。
因此，在百姓心中大汉国祚万代，即便数百年后再次发生变乱，也一定会重归于此。
而世家渐成气候，因着高祖白马之盟，一生追求，最多也就是三公加侯爵罢了。
对他们而言，王位的吸引力……”
荀彧后面没说完，只是冷笑了一声。
他虽然出身世家，但他跟随刘备已久，又对张与此次计策尽知。
因此，他清楚现在蹦得最高的那些人，将来只会跌得更惨！
张与眼下不过是以身为饵，将那些贪婪又想利用他的鱼给钓出来，然后让刘备一把火烧了而已！
听荀彧这话，张与目中闪过了然之色，沉声道：
“除了崔烈，还有什么人参与了？”
张与这些日子都没上朝，为了做戏，也没有跟关羽等人见面，连他今日过来，都是偷偷摸摸的。
知道张与不清楚外面的事情，荀彧也不隐瞒，直接道：
“太仆鲁旭，外官张杨，小世家张氏、司马氏、陈氏等不少世家都有参与。
再有就是……司徒王允，似有些左右摇摆。”
荀彧知道张与收了王允一个义女为妾。
而他见过那女子，可以说，他平生所见之姝不少，但也没有比那女子更娇媚之人。
因此，他最后一句话，也带了些犹豫之色：
毕竟真算起来，王允跟张与还是有些关系的。
张与没想到，这里面还牵出一个九卿，连司马氏和王允都掺和进来了。
他当即冷笑一声，毫不留情道：
“这天下太平来之不易，谁都别想破坏！
待此事过后，主公便可任命中意的官吏接手这些官职了！”
荀彧暗松一口气，他刚还在担心：
若是张与因那侍妾而出言为王允求情，该如何是好？
幸好没有这个难题！
张与不清楚荀彧思绪如此跑偏，便拉着他又问了些别的，而后再对了一遍计策，确认流言只在长安传，情况完全在掌控之中，这才放荀彧离开。
然而。
深夜，翻窗进房的，从张与换成了刘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