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主任，你们厂那个小区，一定交给我。”老郑喝得歪歪斜斜，搂着一个同样歪歪斜斜的中年人，“我们工程队的实力你是知道的，县政府那个新大楼，就是我们盖的！”
“郑老板，这事你放心，兄弟我给你打包票，这活一定是你们的！”
“好，王主任，你放心，咱们是兄弟，规矩我都懂！”
“见外了见外了不是，咱们是好兄弟，没有规矩！”
“对，咱们没有规矩！是兄弟，没规矩！”
通阳县城，一家叫金满楼的饭店门口，辗转找过来的秦飞刚把摩托停好，就看到了这一幕。
“王主任，慢走，咱们下回再好好喝，我请！”
老郑将中年人扶上车，关好门，颠颠撞撞看着马上就要摔倒，秦飞刚想上去，一个姑娘从饭店门口冲了出来。
“郑总，郑总，你慢点。”姑娘扶住老郑，老郑的大半个身子都压在了她身上。
那姑娘打扮很时髦，看着也就二十来岁，身段很是出挑。
秦飞走了过去。
“小，小秦？”老郑恍惚一阵才看清，站直了一把抱住秦飞，“你咋来了，早点就好了，这酒都喝完了。”
“小周，快叫秦总。”
“我是你老板，他是我老板！”
“秦总好。”叫小周的姑娘微笑点了点头。
“小周是吧，你先回家吧，我跟老郑有事要谈。”秦飞淡淡说，脸色很难看。
“哦，好。”小周再次点头，加快脚步走了。
走远以后，她还是忍不住回头打量了几眼，心里想，这个年轻人什么来路，年纪看着跟我差不多，咋叫郑总老郑呢？
“你怎么样，能好好说话吗？”秦飞扶住老郑，“要不要先找个地方，醒醒酒咱们再谈。”
“没事，我没喝多，啥事你说。”老郑张牙舞爪地说。
秦飞压着心里的不高兴，走进饭店买了一瓶汽水递给老郑，“喝了，醒醒酒。”
老郑很是豪气地用牙咬开，一饮而尽，打了个饱嗝，冰凉的汽水下了肚，他总算是清醒了几分。
“小秦，你说吧，啥事。”老郑看着秦飞说。
“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前面有个公园，咱们去那坐着聊。”秦飞说完，当先迈步。
到了公园里的凉亭，两人坐下，秦飞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
“郑大哥，我今天去家里了，嫂子给我拿了五万块钱。”
“就这事？”老郑心里本来还有些发怵，以为秦飞黑着脸是要找麻烦，“那钱本来就是你的，早给你备好了，怎么了，是不够？”
“现钱现在都压在工程里了，明天我去要账，你还差多少？”
“郑大哥，不是钱的事。”秦飞扭头看着老郑，“嫂子说你很久没有回家了。”
“这事啊。”老郑憨笑，“我最近忙，你刚也看到了，又接了一个大工程，农机厂的福利房......”
“郑大哥，刚刚那个小周是谁？”
“小周啊。”老郑愣了一下，“是我找的秘书，做生意你也知道，有时候一些事情一些话，女人更适合。”
“小周不错的，脑子活，聪明，自打有了她，我接活轻松多了。”
“真就只是秘书？”秦飞盯着老郑，有事秘书干，没事干秘书，他怕老郑是这个，“你就没点别的心思？”
“那还能是啥？”老郑讪讪笑了笑，“小秦，你想哪儿去了，小周才多大，我当他爸都够了，是不是曹梨花跟你说什么了，你别信她的......”
“郑大哥，嫂子什么也没说。”秦飞再次打断老郑，“我知道，男人有了事业，有了钱，难免会飘飘然，要扼制欲望，守住本心，是很难的一件事。”
“可是郑大哥，你不要忘了，你的现在，是嫂子一点一点陪着你干起来的，你不能把嫂子不当回事。”
“小秦，你看你这话说的。”老郑隐隐有了一丝怒气，“你把我当啥人了，我郑泽明是那人吗，我挣的钱，每一分可都交到她手里了，她还要我怎么样，我是回家少了，可那不是忙嘛！”
“郑大哥，再忙，也不是你不回家的借口。”秦飞沉沉说，“而且你完全可以在通阳买个房子，把嫂子和侄女接过来，每天晚上回家还能有口热汤喝，而不是要什么秘书照顾你。”
“嗯，你让我想想。”老郑闷着头回应。
“郑大哥，有些话我本来不想说。”秦飞叹息一声，“你不觉得你现在已经完全变了吗，你以前是原则性那么强的一个人，现在呢，你还有原则吗？”
老郑沉默了好一会儿，酒也被这句话完全点醒，“小秦，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会好好想想的。”
“嗯，郑大哥，咱们不能忘了初心，生意做得再大，也不能忘了家。”秦飞拍了拍老郑肩膀，站起身，“话我就说这么多，你自己好好想想，多回家看看。”
“你这就走？”老郑跟着起身，“都这个点了，你去哪儿，去我那凑合一晚上，明早上再走。”
“不了，我过几天就要去安州，事情多，今晚得回石林。”秦飞摆了摆手，“你别担心我，你赶紧回去睡一觉，晚上酒能少喝就少喝点。”
秦飞走了，老郑一个人坐在凉亭里点了根烟，回味方才秦飞跟他说的那些话。
第二天一早，老郑来到办公室，秘书小周已经把茶泡好了。
“小周，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不一会儿，办公室里响起了小周的哭声。
“郑总，我是做错什么了嘛，您干嘛要我走啊！”
“那个，小周，你没做错什么，是，主要是我这边不方便留你了。”老郑无奈地说。
“是，是嫂子怀疑你什么了？我去找嫂子，跟她说清楚，我跟你就是上下级工作关系，咱们办公室门每天都开着，嫂子要是不放心，过来看着也行。”小周哭哭啼啼，“郑总，求您不要开除我，要不把我调到别的部门，要不把我办公桌搬到外面去，怎么都行，求您不要开除我......”
老郑僵在哪里，沉思一阵大手一挥。
“行了，不哭了，你不用走，往后就跟着我好好干，咱们一清二白，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