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市机场在郊外的郊外。
等出租车一路压着超速的底线，赶到市中医院，已经过去近一个小时。
市中医院的门口挤满了车。
平日里的水泄不通，这会儿似乎更加拥挤，密不透风。
出租车尚未停稳，寒榵便跳下了车，身后行李一应丢在后备箱，连钱都没付。
下车前他只记得甩了几张钱在副驾的空座上，根本没去注意面值和实际打表的金额多少。
司机在车上骂骂咧咧，钱给的少了。
“行李还要不要，不要扔了！”司机试图在沙丁鱼罐头般的停车位找到缝隙，“妈的，真晦气！好不容易碰上个距离远的，打车钱都不给！看着一身光鲜，都是装腔作势，说不定就是个穷鬼，催得要死来医院，怕是家里人要死了。呸！合该……”
砰砰两声砸窗声吓得司机止了谩骂，扭头看向车窗外的青年，“干什么！不送了！我下班了！”
“你送不送我也不坐，刚刚打车的人差你多少车钱？”
青年举起手机扫了副驾面前贴的二维码，看向司机，等他报数。
“三！……”司机眼睛转了一圈，信口胡诌的念头升了起来，“三百块！说好的我给他开快点，路上还闯了红灯呢！”
青年当着司机的面输入了三百，转账成功。
司机听见手机传来的提示音，心脏狂跳，吞了吞口水，一时间态度又好了许多。
“那什么，他行李没拿，后备箱里，一大一小俩箱子。”
“嗯，麻烦开下后备箱。”
青年把行李取出来后，对司机笑笑，“麻烦邢翰师傅了。”
说完转身拖着行李箱进了医院。
邢翰一个人干笑了几分钟，感觉浑身发冷，又骂了句医院晦气，方向盘转了个弯，掉头准备离开。
意外横财搞到三百块，减去先前差的三十二块钱车费，净赚两百六十八。
邢翰决定今晚不开车了，早点回家暖被窝去。
这天是越来越冷，他也难得想偷个懒。
车子打着转向灯缓缓跟着车流从医院大门驶出，下一秒只听嘭的一声炸响，车子动不了了。
紧接着，后面的车，毫无意外怼了上来。
车流顿时按下暂停键，鸣笛声喧嚣声，声声入耳。
邢翰急忙下车查看，果不其然，车胎爆了。
车屁股也被怼了个不大不小的坑，尾灯莫名其妙碎了一边，明明两辆车速度慢的很。
“妈个批，见了鬼了！你是不是瞎啊！撞……”
邢翰还想着骂人，扭头一看紧跟在自己后面的车，四个圈明晃晃悬在车头，顿时熄火了。
他突然觉得浑身发冷，背后凉飕飕的。
……
急救室外人满为患。
平日里这个走廊就很容易被家属们堵住，这会儿里面正在手术的人身份太重要，不说家属了，连朋友和下属都扎堆来了。
但是医院方面也不敢赶人。
这里面随便哪个拎出来，他们都惹不起。
寒家的老太爷出事，愣是让凛市这家市中医院有了蓬荜生辉的异样感。
寒榵从楼梯推门进来的瞬间，映入眼帘的便是乌泱泱挤满家属等候区和走廊的窒息感。
“榵榵！”祝子安一直盯着电梯口和楼梯口，一发现寒榵出现，赶紧推开人群，先把他肩膀揽住，生怕寒榵情绪失控，“太爷爷他还在抢救，你先别急，我们等等。”
寒老太爷出事的时候，他是第一个赶到医院的。
当时碰巧他在这间医院探望病人，得到消息直接冲了上来。
他知道寒榵有多在乎这位老人，如果在他不在家期间，老人出任何意外，寒榵都会恨自己一辈子。
所以他迅速打电话联系人，安排最好的医生，反应比寒家人来得还要迅速及时。
等李偲和寒月雯赶到时，寒家的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抵达。
寒榵是最后一个。
他看见急救室的红灯，只觉异常刺眼，眼眶登时泛起了一圈血红。
他觉得两腿发软，手脚冰凉。如果没有祝子安揽住他，此时此刻他应该已经跪下了。
“榵榵。”祝子安不忍，一时却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这种时候，语言是最苍白无力的。
“坚强点。”李偲伸手牵过寒榵的手，淡淡的说道，“你想懦弱给谁看？”
寒榵浑身一怔，倚靠在祝子安身上的重量渐渐减轻，分崩离析的力气渐渐回到体内。
他缓慢却有力的推开了祝子安的扶持，紧紧抓着李偲的手，牵着她走到了最前面。
最前面，是寒家的几位直系亲属。
三个孙辈。
寒立诚、寒立莨、寒立德。
及他们的妻子儿女。
“你在这里干什么？”
看到意料之外的人，寒榵忍不住攥紧拳头。
李偲见他意料之中的反应，叹了口气反握住寒榵的手，试图让他放松。
“问你话呢！你在这里干什么！寒立莨！你是聋了吗！”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面的是我亲爷爷，我作为病人家属，当然要在……”寒立莨笑得随意，眉眼间依稀看得出年轻时的风流。
“滚。”寒榵冷着脸，牙关咬的死紧，“你没资格站在这里。”
“我又没有资格，不是你能决定的。”寒立莨耸耸肩，浑不在意道，“你能站在这里，还是因为我，不对吗？”
寒榵脸色愈发森冷，看向寒立莨的眼神充满鄙夷和嫌弃。
寒立莨却宛如无知无觉般，淡定自如的很。
久未见面的父子，甫一碰面，便是剑拔弩张。
祝子安和李偲强行把寒榵的视线从寒立莨身上掰开，按着他坐在等候区的椅子上。
冰凉的不锈钢椅子，让人终于意识到这是哪里。
寒榵垂眸，一只手紧紧握着李偲的手，整个人坐的笔直如钢枪，浑身戾气压抑。
没多久，急救室的门从里被人打开。
护士还没开口，便被一群气势汹汹的男人围拥在中间，吓得平日里的大嗓门都哆嗦了。
“老太爷现在是什么情况！”
“太爷爷他怎么样了？”
“寒老他……”
护士多少应对习惯了这种场景，定了定神便略带麻木地通知道：“病人情况危急，这是通知单，家属谁来签一下！”
登时整个空间的空气像是被谁抽走。
所有人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听错听漏了哪个字眼，理解出现了偏差。
“你说什么？！”寒立诚伸手一把揪住护士的衣领，“你再给我说一遍！”
护士吓得惊呼，领子勒住脖颈，脸色顿时涨得通红。
附近的其他医生护士见势，连忙跑过来抢人。
“住手！这里是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