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雷雨田也想不明白熟女销售目的何在，便不再想了，反正他也不在乎。
大象何必在意蚂蚁的心思？何况，他是修仙者。
走出酒店大门，恰好是五点。胸中那股邪火总算泻了个干净，雷雨田只觉得一身轻松，连脚步都带着几分闲适，慢悠悠地朝着驾校方向晃去。
然而，这份轻松没能持续多久。
“雷先生——！”
一个娇滴滴、带着没有任何修饰的清甜的呼唤，毫无征兆地钻进他耳朵里，像一股清泉撞破了宁静的水面。
雷雨田脚步一顿，循声回头。
是莫小雨。她站在路边，脸上带着见到他时的惊喜笑容。
但雷雨田的目光，却像被磁石吸住般，瞬间钉在了她身旁那个男人身上。
那是一个穿着得体、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
此刻，那男人正看着他，嘴角噙着一丝古怪的笑意——那是一种混合着审视、评估，甚至……一丝不易察觉轻蔑的笑容。
妈的，这又是谁？！
一股极其不爽的感觉，毫无预兆地涌上雷雨田心头，像吞了只苍蝇。
虽然对方并没有得罪他，但这副“看穿你”的优越感姿态，配上莫小雨那声清甜的“雷先生”，让他胸中刚平息的烦躁又隐隐抬头。
他强行压下这股无名火，脸上挤出一个还算和善的笑容，对着莫小雨道：“小雨你好。我还以为你已经在练车了，正想着要是你练着，就跟着一起练几把，然后好约着跟我女朋友去谈谈。”
他刻意加重了“女朋友”三个字，目光却若有若无地扫过旁边的眼镜男。
莫小雨脸上掠过一丝羞涩，连忙介绍：“雷先生，不好意思啊！这是我男朋友，朱明辉，我们江城大学的师兄，现在在谷明集团工作。”
介绍完自己的男朋友，她转头又介绍起雷雨田来：“明辉，这位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雷先生。”
“雷先生？呵呵，幸会。” 朱明辉伸出手，脸上挂着标准的职场式温和微笑，但那笑意并未到达眼底，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
“我听小雨提过，你们几个年轻人有创业的想法，还想拉她入伙？” 他收回手，习惯性地扶了扶镜框，语气带着过来人的“谆谆教诲”，“创业啊，可不是小孩子玩泥巴过家家。需要精准的项目定位，雄厚的资金投入，还有对社会规则和人脉的深刻理解。依我看，你们现在这个阶段，还是安心读书，再做点社会实践，积累些社会阅历，等真正懂了规矩，再考虑做事更稳妥。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点小小建议，仅供参考，哈哈！”
朱明辉的笑声，像裹着丝绒的碎玻璃，每一个音节都碾磨着雷雨田的神经，那毫不掩饰的优越感和骨子里的轻蔑，瞬间点燃了他胸腔里翻腾的厌恶，几乎要冲破喉咙，喷薄而出。
但碍于莫小雨的关系，雷雨田下颌绷紧，牙关紧咬，硬生生将脸上即将垮塌的阴云摁了回去。不过，那眼底的暖意被彻底抽空，冻结成两潭深不见底的寒冰，唯有嘴角，极其突兀地、冰冷地向上牵起一个刻板的弧度，没有一丝活气，如同面具上裂开的一道缝。
“朱先生果然……见多识广。”他的声音从冰封的湖底传来，每一个字都清晰、平稳，却带着足以冻裂骨髓的寒意，“看来莫小姐的事，也需得朱先生金口玉言了。”
目光冷淡地扫过朱明辉瞬间凝固、略显滑稽的表情，最后落在莫小雨脸上，那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想要划清界限的疏离：“既如此，不打扰二位雅兴。莫小姐，失陪。”
他微微颔首，那动作礼貌得像在告别一件物品。
话音未落，他已骤然转身，动作干脆得如同军刀劈开空气，没有半分迟疑。
那挺直的背影裹挟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硬风暴，每一步踏出，都仿佛在身后砸下无形的冰墙。
莫小雨只觉得脸上像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过，火辣辣地灼痛。
朱明辉话里淬毒的刻薄，像针一样扎进她耳膜；而雷雨田那看似平静无波的告别里压抑的惊涛骇浪，更像巨石碾过她的心口。
空气沉重得令人窒息。
她尴尬又气恼地朝雷雨田的背影说了声“再见”，等雷雨田走出十几米远，才猛地转向朱明辉，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明辉！你知道雷先生是什么人吗？你凭什么说人家创业是小孩子玩泥巴？！”
朱明辉依旧维持着那副从容的姿态，再次推了推眼镜，笑容和煦，话语却像裹着蜜糖的刀：“小雨，你别激动。他不过就是个家里有点钱、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子罢了。懂社会怎么运转吗？知道哪个行业水深水浅、真能赚钱吗？无非就是仗着家里有几个钱，买买豪车，吃吃饭，哄哄那些涉世未深、贪慕虚荣的小姑娘还行。真创业？呵，我这可都是为他好，免得他撞得头破血流。”
“是！我就是那种涉世未深、贪慕虚荣、容易被他骗的小姑娘！”莫小雨并非拜金，朱明辉这话无异于把她也兜头泼了盆脏水，气得她声音都发颤，“你什么都懂，那你倒是去创业啊！也去买辆保时捷开开啊！”
“诶，小雨，你误会了，我哪是说你呢？”朱明辉连忙安抚，语气带着掌控一切的自信，“我是说那些被他迷惑的小女孩。你现在在4S店做得好好的，何必去跟一帮没谱的小孩子瞎折腾？等你毕业了，我直接把你弄进我们谷明集团，不比什么都强？你看我，才两年就已经带团队了，再过两年，部门主管唾手可得！到时候你我联手，未来在集团内部掌握核心话语权，甚至影响整个集团走向，都不是不可能！这才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康庄大道！”
他描绘着宏伟蓝图，语气激昂，仿佛已经站在了权力之巅，浑然不觉这蓝图在旁人听来有多么空洞、虚无。
至少，此刻的莫小雨看着身边侃侃而谈的男友，第一次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疏离感。
她咬了咬唇，最终只是气闷地“哼”了一声，扭头就快步朝驾校里面走去，只想赶紧逃离这令人窒息的氛围。
朱明辉一愣，赶紧追了上去，嘴里还在不依不饶地推销着他那“实在”的未来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