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炳彪的眼睛动了动，面无表情地看着得力的属下，用眼神对方继续。
沈晏宁沉默了一下，才缓缓说道，“首先确实要排除意外或者鉴证科的人员操作失误造成的爆炸。
“王庭士教授和他的助手已经分析出爆炸的中心，就在一个存放待验证检材的储物柜中，爆炸的原因就是一罐易燃液体被放在了打开的电热板上，才造成的这次事故。
“黄副主任说，安全手册里规定过，不会吧电热板之类的器具放进去，电源也不会被接通，所以不存在操作失误的可能性。”
“有什么可以证明黄副主任这个说法成立的么？”
闻炳彪声音平静地问道，“手册上是这么写的，但实际上的人操作起来也不一定按照要求去做。”
“您说的没错。”
沈晏宁拿出手机，将从蒋大力电脑上找到的视频录像点开，递给闻炳彪，“这里是图侦科找到的，上面有日期和时间。”
老刑警仔细的看向递过来的手机屏幕。
画面的开始并没有什么异常，实验室内姚法凌和另外两名鉴证科的同事在做实验，没有交谈。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另外两个人陆续离开，临走前还和姚主任说了些什么，姚主任点了点头，一直再看手中的一份照片。
又大概过了十分钟，姚法凌抬头向外看去，迟疑了一下才匆匆忙忙跑出去，偌大的办公室安静了下去。
片刻后，从外面走进来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年轻人从外面快步走进去，他的手里拿着一个烧杯，里面似乎装着某种未知的液体。
他低着头，将烧杯和电热板一起放到橱柜中，抬了抬手指，将什么东西抬了起来，做完这一切后，他又匆匆离开。
闻炳彪看了一下上面的时间，大概就在这一个小时后，爆炸发生了。
“查到人了吗？”闻炳彪的目光没有离开画面，又伸手往回拉了下进度条。
“还没有，但是已经问过了鉴证科的同事，他们说不记得有这样的人。”
沈晏宁抿了下唇，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刚刚在门外猛烈咳嗽的时候，已经收到了商众传来的信息。
张保明也用图像识别搜索过，没有检索到信息。
“那为什么说不是针对二十年前的案子所做？”
闻炳彪忽然想到前些日子沈晏宁来找他重启案件的事情，确实刚查出来就爆炸，有些太巧合了。
“姚主任新发现的证据还没有通告下去，暂时外界并不知道。”
沈晏宁的语速不快，吐字清晰，“而且，就算当年相关案子的人知道了，他们也来不及做些什么来掩盖了。
“实验已经完成，信息已经直接记录到了电脑中，数据库中心也不在实验室，而且进来的人看都没看待检验的数据，直接就去的柜子，这一点才是最奇怪的。”
闻炳彪皱起眉头，确实如对方所说，进来的人根本没有检查正在运行的设备。
“来的人很确定，他要毁灭的证据就在柜子里。”
沈晏宁沉吟了一下，没有在说话，他的眼睛注视着对方，午后有些过于刺目的阳光落在他深褐色的瞳孔中，让他的表情隐匿在其中。
“你是说，有人，很可能是我们警察内部的人告诉了对方，证据在那里。”
半晌，闻炳彪才缓慢地说道，他下意识的拿起桌面上的烟盒，抽出其中的一根，点了起来。
沈晏宁保持了沉默。
等了一会儿，闻炳彪夹着烟的手顿了一下，弹了下烟灰，“你有什么想法？直接说就是了。”
“王教授他们已经查阅过这一段儿时间内送来鉴证科的证据检材的记录了，却没有在记录册上发现这瓶易燃液体的登记信息。
“但我们可以反过来想，这一段时间内都送来了什么证据。如果可以筛选出作为目标要被毁掉的证据，就可以找到相关的案件，就能够大致推测出制造这起看似意外的爆炸案的嫌疑人是谁了。”
沈晏宁修长的手指在膝盖上有节奏地敲了敲，“也就差不多可以顺藤摸瓜找到局里传递消息的人。”
“你不怀疑我么？”
老刑警笑出来，“万一我就是那个变节的人呢。”
沈晏宁摇了摇头，语气颇为严肃，“是也无所谓的，现在局里知道这个推测的只有我和您还有那个人而已。”
闻炳彪笑不出来了，指了指对方，露出一点儿无奈的神色。
随即又颇为语重心长地嘱托，“注意安全。”
沈晏宁笑了一下，“我会的。”
“那你说和你有关，是怎么回事？”闻炳彪扬眉问道，他没有忘记这个。
没想到对面的得力下属敛下笑容，垂下眼睛，沉默了去，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闻炳彪心里更好奇了，对方这种情况十分不常见，但这又不是催促就可以问出来的，他只能等待。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晏宁才又抬起头看过去，眼睛里掠过一丝复杂的神气，像是夜色下翻涌的海水，晦暗不明。
“这件事，说起来有一些复杂，得从我去美国进修的那一年开始说起。”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现在也与蒋大力有关系，但是他现在失踪了，或者说是生死未卜。”
“……与大力有关系？”
闻炳彪皱起眉头，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同样能力出众的娃娃脸，“他是嫌疑人？”
沈晏宁摇了摇头，“不是，大力不是嫌疑人，真正的大力应该是受害人。”
这一下闻炳彪被弄糊涂了。
他张了张嘴，还没有说出什么，就被办公室的铃声打断了。
抬了下手，他示意沈晏宁等一下后，接起了电话。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他的表情几乎是在瞬息万变，从迷惑到了惊讶，最后变成悲伤，目光看向了对面的人。
片刻后，他挂断了电话，宽厚的手掌在办公桌上拍了拍，“刚刚是省局那边来得电话。”
沈晏宁看过去，他有一些不太好的预感。
“说美国那边前段时间打捞上来一具男尸，亚裔，已经做了调查。”
闻炳彪停顿了一下，“说可能就是我们派出去进修的警员，蒋大力。”
沈晏宁听见自己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