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钱玉山有些错愕。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怎么就从“钱老弟”变成了“大侄子”，辈分都跟着降了？
见钱玉山有些诧异满脸不解，车把似干脆一拍自己的大腿，也不赶车了，直接就从前边跑过到钱玉山跟前。
“大侄子，你是不知道，前阶段我被那劫道的歹人劫了车，要不是钱老爷子和你几个哥哥将歹人制服了，我这车就得打了水漂，以后肯定也就没了活路。”
钱玉山当然不知道居然还有这一茬，以至于后来这一路上，基本就是在车把式的喋喋不休当中度过的。
而他，也终于从车把式嘴里了解到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后来，车把式就连他那两文钱的车钱都没收。
“你是恩人的儿子，也算是半个恩人，我咋还能收你的钱？
还有啊，大侄子，回去的时候还来坐我的车，大叔不收你钱。”
其实钱玉山想说的是，坐车一来一回也才四文钱，这辛辛苦苦赶车的车钱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
可是，车把式太过热情，使得钱玉山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好吧，他要是拒绝了，是不是就是不给人家报恩的机会了呢？
县城里，还是那样热闹。
可是再热闹，和府城一比，那也是不及的。
多年不进县城，钱玉山打听了两个路人，才寻到了老娘所说的经常买肉的那家肉摊子。
可是，今日不知怎么了，不年不节的，买肉的人特别多。
钱玉山前边排了五六个人，还都是妇人，他听她们站在一处谈论的内容，不难猜测，这几个人都是认识的。
钱玉山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拉开了与这些妇人的距离。
此刻，他觉得，他一个大老爷们儿站在妇人堆里排队买东西，怎么有些尴尬呢？
他还来不及多想，一个有些幽幽的声音就在他后边响了起来。
“钱四哥——”
钱玉山眉头一紧，这声音颇耳熟，不会吧？
他回头看去，果然猜测不错，后边站着的正是康小霞。
钱玉山脸色未变，心里却将老娘埋怨了个够呛。
怎么偏偏今日让他来县城买肉？
怎么这么倒霉居然又和这康小霞遇上了？
这一次，康小霞显然没有了上一次见到钱玉山时的局促。
“真巧啊，钱四哥来买肉？”
钱玉山细细打量康小霞，她穿的还是上次见面时的那件红衣裳。
只不过，这红色似乎洗的更为发白。
不仅如此，康小霞手里还一左一右，牵了两个三四岁的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两个孩子模样相同，就连穿的衣裳也都是一样的，不难看出两个孩子是一胎双生。
两个孩子年岁看上去和自家小侄女差不多大小，只不过小小年纪脸上却没有任何笑模样？
就是看见了他，也眼神闪躲，不停的往康小霞身边靠，完全和可可爱爱大大方方的小侄女截然不同。
“你也来买肉？”
这是钱玉山在想了一会儿之后，才问出来的话。
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和这康小霞说什么。
但是他又隐隐有所猜测，想必今日绝不是巧合吧。
“你有事找我？”
或者严格来说，上次他就看出康晓霞是有事找他。
只不过，自己上次跑得快，康小霞没有机会说出口罢了。
康小霞轻轻点了一下头，黝黑的面庞上飞快的闪过两抹红云。
她紧了紧手里牵着的两个孩子，“大宝，小宝，快叫钱四叔。”
两个孩子似乎不愿开口，看向钱玉山的眼神里也充满了害怕。
最后还是那个男孩子，犹犹豫豫叫了声钱四叔，康小霞这才作罢。
后边排队买肉的人，见钱玉山和一个领着两个孩子的妇人说起了话，好半天没往前走，不免有些嘀咕。
“要说话别在队伍里说呀，耽误我们买肉。”
钱玉山被康小霞缠的没有办法，只得向后边的人报以歉意，然后匆匆离开肉摊子。
“我先不排队了，你们先。”
康小霞紧紧跟在钱玉山后头，见钱玉山有要离开的趋势，咬咬牙，一跺脚，牵着两个孩子也跟了上去。
走了几步，钱玉山便停了下来。
被个牵着两个孩子的妇人，这样跟着，实在有些不妥。
“康家——”
他刚想说康家姑娘，可又觉得这称呼如今好像有些不合适。
“康家妹子，你别再跟着我了。
因着咱们之前那桩事，若是咱们这样见面让人看见了不好。”
康小霞心里充满了一丝甜蜜，她以为钱玉山说的“不好”，指的是怕别人看见他们两个人在一起说话，会有人议论她，在背后嚼她舌根子。
显然，她领悟错了钱玉山所说的“不好”。
钱玉山只是怕别人在背后议论自己而已。
他可不想给自己招来一些无妄之灾。
——尤其还是因为一些不相关的人。
“钱四哥，我有话想和你说，咱们可不可以找个没人的地方？”
钱玉山眉头紧皱，“不合适。”
呃——
康小霞有些别扭，脸上也闪过一丝赧然。
在她的印象里，钱四哥可不是这种会直截了当拒绝人的人。
她记得那年相看，钱玉山可是笑盈盈看着自己，说什么以后会过上好日子之类的话。
如今这才几年，这男人就不记得自己当初说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