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客人们都要到了。”
采莲身影匆匆地进了屋子里，看到大白的时候惊了一下，旋即双手并上，使劲的玩狗。
“大白，算你有良心。”
采莲笑嘻嘻地道。
她虽是沈宁的婢女，但一路相伴的患难之情，让她很多时候都不必讲究府邸的规矩。
而今她在沈府，也不如刚来那般遭人挤兑。
沈宁一面换衣，一面问道：“刚才我听到了长嫂身边那个叫做小玉丫鬟的声音？”
“她说要给清幽堂塞几个使唤丫鬟，说纳兰夫人觉得我们清幽堂太冷清了。”采莲哼道：“恐怕是派人过来监视大少爷的动静呢。”
沈宁半眯起黝黑的眸子，随手将一支簪子斜插进发间。
她的发髻是松松垮垮的，略带几分慵懒闲散。
“不只是监视大哥，也是监视我们。”沈宁冷冷淡淡地问：“她最近可有什么动向？譬如钱财方面，又譬如与纳兰家有关。”
采莲支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眼睛微亮，“小姐，前些日子我看到她和一个男人拉拉扯扯，而且还鬼鬼祟祟的，那男人的身形和纳兰夫人的大哥纳兰城有些像呢。我只当他们兄妹二人有什么矛盾，并没多想，这会儿觉得，很可疑。”
沈宁敛了敛神色，将采莲所说尽收眼底，而后挑了个胭脂红的长裙。
总归是生辰之日，穿得喜庆点，父母辈的，瞧着也心里高兴。
纳兰晴来后，眼睛一亮，“阿宁，还是红色适合你。”
沈宁自纳兰晴空荡荡的手腕和简单的发髻上一扫，不动声色地道：
“长嫂近日怎么穿得这般素，今日既是高朋满座，若被人瞧了去，怕是会以为沈家苛待长嫂。”
纳兰晴有一瞬间的慌张，但很快就被她给遏制住了，扯着唇讪讪地笑道：“今儿个是阿宁的生辰，我这做长嫂的，怎能抢了阿宁的风头。”
沈宁了然于心，却也不再多说。
以她对纳兰晴的理解，自不会放弃掉人前显贵的机会。
虽不说如明华公主穿金戴银珠光宝气那般夸张，却也要体现老战神长媳的端庄身份。
“长嫂。”沈宁欲言又止。
“阿宁想说什么？”
“前段时日，我与顾蓉闹上府衙，她那里还欠我几千两的银子，你说，我该要回来吗？”
“要，当然得要。”纳兰晴咽了咽口水，“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再说了，是她欠我们沈家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沈宁一脸为难地道：“但我曾与她朝夕相处数年之久，既有这层关系在，再加上已经讨回了一笔钱，心里总是怪过意不去的。长嫂，要不就算了，沈家目前也不缺这个钱……而且我实在是不好登门了。”
“阿宁，你怎么能这么想，若是不然，嫂子我替你去要？”
“会不会太麻烦长嫂了？”
“不麻烦，不麻烦。”
“说起来，我还没正儿八经的给嫂子买过什么东西，不如这样吧，那从顾家讨回来的钱，就权当我买了礼送给嫂子？”沈宁试探性地问。
纳兰晴双眼放光，喜不自胜，“阿宁这般体贴，长嫂是盛情难却，你放心，她顾蓉绝对会把钱吐出来。”
沈宁温婉一笑，冬日暖阳洒在她的眼睫，细碎的微光没入了古潭般冰冷深邃的眼底。
“阿姐！”
沈青衫端着一碗汤面来，“快，让一让，让一让，烫死小爷了。”
他把汤面放在桌上，还掏出了两个红鸡蛋，“阿姐，娘亲和大哥还有五哥一同忙活的，这面汤是用鱼汤熬制的，意味着年年有余，这红鸡蛋啊，是红红火火的意思。阿姐快把这碗年年有余红红火火鱼汤面给吃了。”
纳兰晴嫉妒的眼睛都要红了。
郑蔷薇对她是很不错，但哪能这么好。
果然呢。
亲生的，就是亲生的。
她这一个外人，做的再好又怎么样？
沈宁坐下来喝汤吃面，眸光一闪，问道：“这鱼，是黑水街买的？”
“阿姐，神了！”沈青衫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顾蓉时常去黑水街买菜，沈宁又做了三年的饭菜，这菜与菜之间的细微差距，还是能感受到的。
“猜的。”沈宁微微一笑。
“阿姐从小就聪明。”沈青衫挫败道：“同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怎么我就这么笨。”
沈宁笑着揉了揉沈青衫的头，“你不是笨，你只是率真英勇，有一颗赤子之心，对你而言比什么都重要。”
采莲似懂非懂。
纳兰晴几次三番想要插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正盘算着怎么着顾蓉讨钱的时候。
沈青衫忽而说道：“阿姐，长嫂，前回大哥喝醉了酒，说有倾城阿姐的消息了。”
沈宁当即看向了纳兰晴。
小孩子心思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当初纳兰晴来府说与叶倾城情同姐妹，后来叶倾城离开上京，纳兰晴还伤心地掉了几颗眼泪。
沈青衫见此，便信以为真。
“阿嫂，你脸色怎么了，怎么这么难看？”沈青衫不解地问。
“没，没什么。”纳兰晴摇头道：“嫂子只是太高兴了，还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她了，因而高兴过头了。”
沈青衫嗓音颇为青涩地宽慰：“阿嫂，莫要难过，我觉得倾城阿姐很快就会回来了，到时候你们一起在沈家多好啊。”
这番话说罢，纳兰晴的脸色直接白的不能再白。
采莲嘴角猛地一抽，无语地瞅着沈青衫。
小少爷怎么会比她还蠢呢？
沈青衫又道：“阿嫂，倾城阿姐和大哥成婚的时候，你可是最重要的人，到时候定要由你来操办。”
纳兰晴：“……”
沈宁：“……”
“青衫。”沈宁把汤碗递给沈青衫，“我吃完了，帮忙送回去吧。”
“我这天生，就是跑腿的命儿。”沈青衫蔫了会儿，又扯开嘴笑，“不过能为阿姐跑腿，我荣幸之至，阿姐日后莫要嫁人了，让我伺候你一辈子，日后娶个十几个媳妇一起伺候你。”
沈宁被言语幼稚天真却又极其认真的弟弟给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