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山之中没有光明。
昏暗，单调，那尊气势不断攀升的神只虽然双眼紧闭，但周身散出的恐怖气息却压迫着整片天地。
彷佛随时都要挣脱某种禁锢。
阴无咎冷笑看着一切，哪怕你是剑修，或者说是剑仙城出来的大剑仙。
在溟泉神只面前，也只不过是蝼蚁。
这便是阴冥宗百年前能够成为鬼道第一宗门，甚至敢于书院为敌的底牌。
这尊溟泉神只，或许在九幽是真实存在，阴无咎并不在乎。
只要能够为自己所用，那便是一种工具。
山腰间，王虎面如死灰。
阴无咎悬浮半空，静静看着前方的少女，整个人宛如鬼神。
“继续出剑固然能够让你们死去的时间推迟，但并没有意义，你只不过是金丹境，甚至连洞真都未曾成就，臣服于我...”
阴无咎傲然说道：“你天资世间少有，如今我阴冥宗重现，只要本座能够得到那尊神只的庇佑，整个灵荒便再也无人能够撼动本座的地位，生与死，都在你的选择中。”
杨盼儿面无表情，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倒是赵姬冷笑说道：“百年前，书院圣人只手遮天，将阴冥宗弟子尽皆杀死，你也不过是躲在地底的一只幽魂而已，我们小姐虽然境界不高，确是道宗弟子，岂会看得上阴冥宗这种小门小户。”
阴无咎轻笑一声，并不生气，指了指远处神情呆滞的王虎，说道：“那小子出身书院，可又如何，你看，很快他便会跪在本座脚下，希望成为我阴冥宗弟子。”
话语落下。
远处王虎视线移动，先是看了一眼杨盼儿两女，然后又看向天空中的神只。
下一刻，王虎扑通跪下。
“弟子，愿意成为阴冥宗弟子，希望鬼圣大人能够栽培。”
他的声音并不大，却充满了谄媚语气，整个人五体匍匐在地，犹如一条狗。
“哈哈哈！”阴无咎肆意狂笑。
什么狗屁圣地。
什么掌控天下的书院。
什么君子贤人。
眼前贪生怕死的家伙，便是出自万千读书人口中的书院。
仁义道德，是整个天下最大的笑话。
赵姬脸色大变，忍不住怒斥道：“你是书院弟子，有岂能如此贪生，甚至还要跪求那鬼道修士饶命，我虽然没有读过什么书，却也知道什么叫礼义廉耻。”
王虎抬起头，狞笑说道：“你一只狐妖懂什么，识时务者为俊杰，能够成为鬼圣大人的座下弟子，是天下多少人想要而不可得的。”
“那座破书院，规矩太多，你你可知道鬼圣大人占据这具身子的来历，他本命孙若望，论地位，论身份，在书院比我更高，是一位贤人座下的关门弟子。”
阴无咎沉默，他夺舍这具躯体，确实叫孙若望。
关于他的故事，阴无咎并不如何清楚，只是蛮横的将属于孙若望的记忆统统湮灭。
然后一路来到厉山，将那座守山大阵打开一个口子。
此时，听到王虎说起，也来了兴趣。
至于那个正在不断积蓄剑意的女子，对两人的对话视若无睹。
沈玉留下的剑意所剩无几，而自己的境界只有金丹境，想要破局，根本没有半分可能。
或许沈玉那家伙也没有想过，王虎居然会选择屈膝投降。
因为书院弟子从来都是有心中道义，从不会做这种事情。
可今日，王虎选择了屈膝。
杨盼儿别无选择，沈玉之所以没有选择与自己一起对战阴无咎，定然有更加重要的事情。
而且若是让阴无咎带着清白鉴去了历山之巅。
杨盼儿猜测，或许这便是沈玉不想见到的场景。
所以，哪怕拼死，都要阻止。
小姑娘的心思很单纯，从千柳城第一次见到沈玉，然后为杨家出站，被断刃山的刀圣一剑打飞。
在之后，杨家被逼离开，一路西行至西洲，颠沛流离之后，再次相遇。
这中间的故事，杨盼儿没有跟沈玉说。
并不是因为那家伙不愿意听，而是杨盼儿想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没必要念。
在她的心中，从来都是一个信念。
但是却总是说不出来，也描绘不出。
那日在西关，曾经问过沈玉，自己的剑心在哪里。
那家伙没有回答，只是说了一句。
心安处。
杨盼儿听不懂。
...
场间，王虎郎朗说道：“鬼圣大人，你虽然夺舍了孙若望，可去不知他为何会被派往厉山，或者说，为何书院会让一位连君子都不是的人来此坐镇吧。”
阴无咎沉声说道：“确实不知。”
王虎笑道：“说来，孙师兄也没有做什么，虽然境界离君子境不过一步之遥，可就是这一步，让他道心出现了偏差，做了一件对于旁人来说是很正常之事，但对于书院来说，确是一件离经叛道的大事。”
阴无咎来了兴趣，他看了一眼周围，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那小姑娘哪怕剑意在强百倍，也达不到剑仙城那位剑仙的程度，而且此时厉山已经完全被九幽笼罩，就算是书院的圣人亲自，也不可能打开溟泉神只坐镇的地方。
至于那个道宗弟子。
鬼曹那家伙，做事比自己狠辣多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需要等。
清白鉴如今被鬼曹带走，这件儒门至宝天生克制鬼修，而且厉山的开启，也需要这件儒门至宝。
此时，鬼曹先行进去，等到清白鉴再次出现的时候。
便是自己离开之时。
在这段时间。
能够听一听这具身体前主人的故事，倒也不显得无聊。
他右手微微一指，一道黑气瞬间打出，将远处的赵姬禁锢。
后者来不及躲闪，只感觉浑身妖力被某种诡异气息定住，整个身体软软倒了下去。
赵姬双眸圆睁，怒视着前方鬼修，却发现连声音都说不出。
显然阴无咎觉得这女子舔躁，提早让她闭嘴。
“一只四尾狐妖，也敢在中洲之地到处游荡。”
阴无咎负手而立，冷哼说道。
做完这件小事，他转过身，看了一眼王虎，笑道：“时间还早，你倒是说说，本座这具身体是如何的离经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