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见苏陌的话语，同时转过头来。
景清更是目露光彩，问道：“真的？”
苏陌点了点头，笑道：“有玉京山的加持，再看小师弟的脸色如此坚定，自然会没事。”
颜师古顿了顿，问道：“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估计会引起很大的震动。”
沈玉做为道宗如今声势正旺的入世弟子，若是突然传出修为全散的消息，那么肯定是一件足以惊动灵荒的事情。
孟规面无表情，道：“纸是包不住火的，该如何就如何。”
苏陌点点头，随后笑道：“有理，那我小师弟就拜托夫子了。”
孟规吹胡子瞪眼，道：“你们两个臭小子，这都已经直接丢给我了，就算不拜托我，又能如何！还能把他从玉京山丢出去不成。”
苏陌跟颜师古皆是一笑。
自废修为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但不知为何听见苏陌如此一说，众人却莫名放心了几分。
三日时间轻描淡写的过去。
果然按照苏陌所说，第三日晚间沈玉的眼皮微微向上抬了抬。
景清与孟规一直在旁观看，几乎是同一时间将目光移了过去。
一声轻哼，沈玉的身体缓缓落在了凉亭内，那双仿佛瞬间就苍老了许多的淡漠眸子缓缓睁开，打量了会四周，神情平静，看不出情绪。
“如何？”孟规问道。
“可行。”沈玉点头。
灰袍老人的神情一直带着丝紧张以及期待，听见这话眉毛微微上抬，破天荒流露出了喜色。
他问的自然不是沈玉如今身体如何，而是当他自废修为后那股恐怖的天道反噬之力究竟消退没有。
而沈玉的回答证明了一切。
孟规刻板严肃的面庞上可谓眉飞色舞起来，随后转身朝着凉亭下方的书房走去，心神显然完全沉浸在了沈玉身上发生的变化，边走边嘀咕道：“有趣有趣，这个法子虽然危险，但果然有一线生机，必须记在书院的秘闻之上，这正是一个惊世骇俗的发现，这下文老儿肯定没话说了。”
话语之中迅速离去，直接就将从死亡线上起来的沈玉忘在了脑后。
景清看见这一幕，脸色古怪，不满道：“这是什么人...”
沈玉倒是见怪不怪，这倒不是孟规生性凉薄，无视人命，仅仅只是因为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思考之中罢了。
书院之中的书呆子都是这般，他以前就见过，只是没想到...连这般超凡入圣的老人也是如此。
“呼。”
沈玉轻轻吐出一口气，站在原地，抬头远眺，感受着无边风景。
此刻，身体之中那股牢牢限制他的混沌之力消散了大半，所谓的天道反噬也似乎失去了目标，就像是茫茫天地间，那根上天连接到他身体里的线...断了。
简单来说，这一次的豪赌他成功了。
当然，代价也是出奇的庞大。
他原本隐约已经快要步入神游的境界轰然散去，完完全全成为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
“数十年苦修的境界，刹那间毁于一旦，风轻云淡。”
沈玉莫名想到了在哪本书是看到的这寥寥几字，随后嘴角微翘，因为他想起了那些年他似乎也并没有做过些什么，似乎担不起这句话。
“看起来你心情不错。”景清在一旁，她的身躯坐在剑身之上，缥缈如烟，双脚在虚空中晃荡，望着远方看不出喜怒。
沈玉带着丝歉意，说道：“抱歉。”
景清是他今世的本命灵宝，他强行废掉修为以及道体，作为器灵来说也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
景清有些沉默，微微摇头道：“没什么。”
她的身形变得有些虚幻，这是受重创的征兆，但是她却觉得没什么。
她能感受到沈玉先前所受的痛苦，仅仅是一丝，她便真的觉得自己已经算很好了，就算是作为器灵，她也很震撼这个主人能有如此之大的忍耐力。
“不过你境界太低，敌人看来也很多，除非你这次能踏入神游境之上，否则我可不再当你的本命灵宝了。”
景清认真说道，甚至还有些绝情。
沈玉听见这话却没有丝毫异样，温和笑了笑，微微点头。
凉亭之上恢复了沉默。
沈玉神情疲惫，又无法调息，就躺在凉亭桌上就这样睡了过去。
景清还是坐在剑身之上，虚幻的眼眸眺望远方红日，仿佛发呆。
做为器灵而言，其实景清的年纪算是极小的了，还远远未到器灵之中的巅峰期。
从道宗分宝崖被沈玉拐了出来，再沿途看了那么多的风景，事实上在一人一剑的互相帮助之中，反而是她这个器灵收益更多。
不同于道宗分宝崖的三位古老器灵，巨阙之厚重，如意之福缘，清心之宁静，她其实到现在并没有丝毫特性可言。
这一点沈玉心知肚明，却从来没有询问过。
无时无刻，沈玉那股内心最精纯的大道真意都在帮她温养自身，甚至不需要她反哺回去。
每一次战斗之后，景清心中总是觉得，若是沈玉能够拿一把比自己更强大的仙剑，或许战力会更强，杀力会更大。
器灵分明是帮助主人变得更强的生灵，可到她这里却成了拖油瓶的存在。
于是这一次，景清觉得不能在厚着脸皮这样下去了。
若是日后沈玉拥有更好的仙剑，她自然愿意让位，若是没有...那就到时候再说吧。
不过所幸沈玉这一次没有刨根问底，否则她还真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景清身形虚幻，也开始缓缓眯起眼睛小睡过去。
不知为何，在这座玉京山之中，她的心境出奇的平静。
睡梦之中，她不知不觉便神游万里，仿佛来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世界。
在这里她看见了很多场景，一些若隐若现的记忆也开始浮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这座虚幻世界之中，有无数生灵，漫天仙佛神祗，众生妖魔。
某一日。
天地震动，空间崩碎。
万界诸神从混沌钟苏醒，火与雷的气息弥漫天地，绝望的嘶吼声开始震撼整个天地。
有一株巨树。
从虚空中出现，立于万界之顶，枝叶万千。
有一树枝。
青翠如绿，高高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