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很多事情，看似很突然，实际上都是有一个积累的过程。
廖老先生的身体一直都没有好利索过，断断续续的。
他熬过1987年的严冬，却没有熬过1988年的春天。
他永远定格在1988年那个春天。
他走的突然，又好像不是那么突然。
廖老先生走的那一天，天气很好，一大早，他吃了一小碗白粥，配着廖老夫人秘制的酱菜。
两人还是像以前那样，边吃早饭，边聊着一些琐事。
以前，他们夫妻几乎都是聊的接下来这一天怎么安排。
但是，这一天，廖老先生罕见的拉着廖老夫人的手，让廖老夫人不要忙着去收拾碗筷。
‘‘这时间真的是过得很快呀，一晃我们结婚都快六十年了。老婆子，这六十年辛苦你了。’’
‘‘夫妻之间说那些做什么？’’
廖老夫人觉得今天，她相濡以沫几十年的丈夫有些奇怪。
‘‘这一生我也没有什么遗憾了，你给我生了九个儿子，三个闺女。生育这么多个子女，你的身子早就垮掉了，怨我，没有看开。总觉得多子多福。’’
‘‘其实哪有什么多子多福，到老来，还是少时夫妻靠谱些。’’
‘‘哎呀，老头子，你不是那种多思多虑的人呀，今天是怎么了？’’
‘‘我就想与你好好说说话呀！’’
‘‘老婆子，这么多年，几乎都是你在操持家务，你怨过我吗？’’
‘‘唉，不都是这样吗？再说你会的我又不会，我能做的就是操持家务，年轻的时候，你一个有文化的人都没有嫌弃我，我怨你什么呢？’’
‘‘哈哈，文化不文化的，那都是虚的。遇见你，就是我幸运的开始。谢谢你了，我的姑娘，那一年，你那一对绑着红头绳的麻花辫，黑黝黝的。我一直都想解开你的辫子，让你那犹如瀑布的青丝倾泻下来。用我的手，穿过你的发间，感受着你的温柔，柔软。’’
廖老先生好像又回到他年轻的时候，看着廖老夫人满眼都是柔情，仿佛岁月都没有侵蚀他们一样。
廖老夫人看着这样的廖老先生有些疑惑，却也没有打断他，只是觉得他怪怪的，想去旁边喊自己的第十子过来看看，奈何廖老先生始终都抓住她的手。
‘‘在这儿，我想要谢谢你，谢谢你这么多年如一日的伺候我的一日三餐，给我洗衣服，给了我一个家。还有，我爱你！’’
最后三个字，廖老夫人这么多年都没有听廖老先生说过，现在听得她怔住了。
今天这个人怎么了？
‘‘如果真的有来生，我希望，我还能遇见你，我们把位置换一下。’’
‘‘不用，如果有来生，我们还可以继续这样过。我心甘情愿的伺候你，从那一年，你拉着我的手说要娶我。’’
‘‘你不知道，我好高兴，一整夜都兴奋的睡不着。我还在纳闷，那么几个姑娘，我嘴最笨，你怎么就会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