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她，在上一刻，还在心里念想着宋云杰会带她一同离开。
不过是撒了一次谎而已，并不是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情，顶多，谎言被戳破，会难堪，会丢尽脸面，受人指责，笑话。
日后，污点是洗不净了。
但是，她想，一切，尚且，都还应该会有回旋的余地。
对于她在酒吧乱来的事情，无凭无据，这只是杜清雪言语上的证实而已，没有人证，物证，她可以一口咬定是杜清雪是在污蔑她，也可以矢口否认这一事实。
纵是狡辩，耍赖，都要进行到底。
杜月笙眼睁睁看着宋云杰踏出了餐馆，在这偌大的餐馆，徒留下她一人来面对这令人糟心的残局。
忽而，杜月笙满心暗淡，沮丧，她留着晶莹色泽的眼泪，腿下一软，瘫倒在地上。
也是在这时，杜月笙才恍然，明白了宋云杰所言是何意，地上，她看见撒落了的一张张照片。
照片内容，难堪入目。
都是她在酒吧一夜纵情的证据。
宋云杰愤而离开，大抵是看见了这些照片的缘故。
在看见照片内容的第一眼，杜月笙瞳孔突地放大，不敢置信，而后，她吃惊，愕然，再接着，骤然间，她喘不上气来一般，胸口闷闷的，充满了一股股窒息感。
露馅了，糟了……
杜月笙整个人都怔怔的，恍恍惚惚的，这下子是真的糟了，只要人看了一眼这些照片，有些事情，不明说，也都了然了。
宋云杰知道了她乱来的事情，生气了。
知道了是这样的她，想必宋云杰一时半会是难以原谅她了。
糟了，不止是宋云杰知晓了她多次纵情，寻求刺激的事情，连枫城上流圈子的枫城权贵都知道了。
可以预见，她的名声是彻底毁了。
毁在了……杜清雪手里。
杜月笙心底涌现一丝丝恨意，纵是红唇咬破了一层嫩皮都不自知，任由点滴鲜血流淌而下，也晕红了烈焰红唇。
在众人或嘲讽或耻笑的议论声之中，杜月笙甚是屈辱，她泪流满面，忍下难堪一张张捡起洒落了一地的照片。
这一张张照片断然不能留在地上，留在这儿，否则，但凡被有心人捡了去大做文章，那么，只会让这一件事情更糟糕。
杜月笙捡好了照片，低着头，不敢直视周遭人异样的眼光，她迈着双腿，压抑下窘迫不已的心境，一步步往餐馆门口走去。
发生了这一连串糟糕的事情，杜月笙精心打扮过的妆容花了，异常狼狈，她低垂着眸帘，情绪失落，暗沉，早已没有来时的风光靓丽，舒心畅快。
她心情不好，还有一众人在看热闹一般看着她，让她站立不安，浑身上下都不舒服，不舒坦。
她肯定是在这儿用不了餐了的。
这会儿，也在这儿待不下去了。
杜月笙一步步走到了门口，她抬起一条莹白修长的长腿，刚迈出了门槛一步，然而，身侧，经理却忽然唤住了她。
杜月笙悻悻然把迈出了门槛的一条长腿收回来，看向了唤住她的经理，她脸色苍白，难看，露出了几分疑惑。
这时，看着杜月笙离开的倩影，见没有好戏可看了，在座的权贵本来已是渐渐地目光收回来了的。
然而，却因着经理这一声叫唤，众人便又看了过来，看向杜月笙和经理。
杜月笙停下了脚步，静等经理开口。
经理为人沉着，安守着自己的本分，纵然杜氏集团没落了，却难保不会东山再起，重塑辉煌，经理没有看低了杜月笙，仍旧待杜月笙有着基本的礼貌，尊重。
于他，只要人来了，是来消费的，不是来闹事的，这能够提高他的业绩，他自是来者不拒。
也是公事公办，经理微微倾身，低着头客气道：“杜二小姐，您点了餐，但是，您还尚未付款，现在，您还不能走。”
还以为是什么事，却不想原来是这事。
杜月笙面上倒还勉强地维持着镇静，虽然杜氏集团急转直下，倾颓之势明显，但是，也还没有完全倒塌，要付一顿饭钱，她还是有的。
“我现在就结账。”尽管点了餐，但在发生了这些事情后，这一顿午餐是吃不成的了，杜月笙垂眸一把扯过挂在自己肩侧的精致小包。
但是，这一扯，却扯了个空。
她肩侧，并没有挂着一个精致小包。
在稍一回想之后，杜月笙想了起来，她把这精致小包放在了她刚刚坐下来点餐时候的餐椅上了。
想起，是想起来了。
现金，卡，都放在了精致小包里，若是要结账，她得拿回精致小包才行。
可是，要拿回精致小包，她得要原路返回刚刚站着的地方，要重新面对众人恶意满满的目光。
再经历一遍这恶意满满目光的洗礼。
杜月笙心底是不愿的，可终究是别无选择，不得已，她只好硬着头皮径直走到了点餐的餐椅一旁，拿起自己放在了餐椅上的精致小包。
不知不觉中，餐桌上，已上一大桌子美味佳肴，香气飘散，充溢在空气里，但杜月笙已经没有了胃口，拿上包，便打算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这一次，她脚步凌乱，匆匆而走，来到了前台，直接拿卡付款。
待付了款，杜月笙疾步离开，一刻都没有延误，走了。
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也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她，让她不敢停下脚步，急急忙忙慌不择路一般迅速直走，沿着街道一路走下去。
走了好长一段路，直至杜月笙双腿慢慢地开始酸痛起来，有些麻了，她感觉累了，才堪堪停了下来。
杜月笙一处公交站牌，在一排长椅上坐了下来，微微喘口气，整理着自己一头心乱如丝的不宁心绪。
杜月笙想了很多，很多，却还是排解不了悲伤，懊丧。
无声无息的凄冷气息乱窜，圈绕着她，让她想逃，却无处可逃，只能承受着这无言的凄怆。
眼泪，在一滴滴流淌下来。
她仰着头，试图将眼泪逼回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