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先不论楚子航那个‘喜欢与爱’的主题惊掉了多少人的下巴，零已经记录下来了所有人给出的主题。
奇兰的主题是‘宗教’，众人都不理解他为什么要以这个东西为主题，只有楚子航隐隐觉得奇兰应该是从上次对杨闻念释放的‘先知’里看到了什么，尽管那一次奇兰受了很严重的伤；
凯撒的主题是‘命运’，他说的很沉重，也很认真；
零的主题是‘神’；诺诺原本想问‘爱情’，但是被楚子航抢先了，于是她临时换成了‘小时候的故事’；苏茜的主题是‘期盼’；路明非的主题是‘交换’，他同样问的很认真，几乎和凯撒一样认真。
“请杨闻念选择一个主题来作为今天的研讨对象。”零把字迹清晰工整宛如印刷出来一样的纸张竖在了自己面前。
杨闻念拄着下巴，扫过了对面那帮人或专注或散漫的脸，最后目光停在了夏弥身上，“我选择夏弥的主题。”
“人与龙。”
夏弥眨了眨眼，用惊呆了的目光看着杨闻念。
其他人也大抵如此。
明明有很多更加有争议性和话题性的主题可以选择，比如楚子航的‘喜欢和爱’，比如凯撒的‘命运’，再比如诺诺的‘小时候’也是一个能够产生很多离奇变化的词汇。
但是杨闻念却选择了‘人与龙’，一个听起来就很没有吸引力的单词。
“请讲出理由。”零问。
“哪个主题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但是我有反问你们的机会嘛，我对你们的爱情观命运观没有兴趣，但我比较感兴趣你们对于‘人与龙’这种东西的看法。”杨闻念说，“毕竟混血种的体内同时流淌着人血和龙血。”
零点点头，在纸上记录了下来。
“那么……接下来就开始提问吧。”奇兰拍了拍手，“顺序随意，只要不跳出‘人与龙’这个主题，就都可以提问。”
“每人只能问一个问题，但是可以就这个问题进行深入挖掘，杨闻念不可以拒绝回答。同样，杨闻念的反问也不可以拒绝回答。”
“那么接下来，大家好好想想在‘人与龙’的主题下，有什么问题想问杨闻念吧。”
苏晓樯拱了拱夏弥的肩膀，示意她抓紧做个表范。
但夏弥拱了回去，抓着脸开始紧急思考。
她只是随便想到了个东西然后就说出来了，完全没有想到杨闻念会选择自己提出来的主题，也就完全没有事先想好问题。
第一个开口的是楚子航，他举起手，等到杨闻念和其他人看过来后才说道，“你为什么会把屠龙当作自己的使命呢？”
“其实你完全不像卡塞尔学院里的大部分学生那样，有一颗热血激昂的屠龙者的心，但你还是来了这里，还是坚定不移地走在屠龙的道路上，为什么呢？”
杨闻念想都没想就答，“我从来没有把屠龙当做我自己的使命啊。”
“是吗？”楚子航皱了皱眉，“那……既然不是你的使命，那你为什么要做这件事呢？”
“因为我有其他的使命。”杨闻念握了握手，“我有自己想做的事情。”
“很不巧的，龙族会阻拦我的使命和那一件事情。我和龙族没有仇，但是如果它们阻拦我，那我们就有仇了。”
楚子航仍旧很困惑，但是也没了其他更深入的问题，便点点头示意杨闻念向自己提问。
“师兄你又为什么要把屠龙当作自己的使命呢？”杨闻念问，“且先不论这到底是不是真的被你当做了毕生的使命，但至少现在你把它担住了。”
“为什么要担住呢？”
“因为……我没什么事做。”楚子航用张开的手包住脸，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我曾经拒绝了普通人的世界，但是却一直未能在另一个世界里找到合适的生活。”
“直到后来我终于找到了卡塞尔学院。在那个下着雨的夜晚，施耐德教授撑着伞在芝加哥的桥下和我对视了十分钟，也可能二十分钟。我们一句话也没说，最后他告诉我，我通过了面试，我加入了卡塞尔学院，也加入了狮心会。”
“我在教授的身上找到了一件事，或者说，教授把那件事托付给了我，所以我在这个世界里找到了适合我的生活。”
“那就是以卡塞尔学院学生、狮心会会长的身份……”楚子航的手掌下移，拨开了挡在眼前的额发，露出了那对恢复了丝丝金光的眼瞳，“屠龙！”
在经历了长达一个多月的救治和静养之后，那双永不熄灭的黄金瞳终于重新燃烧了起来，尽管只是微小的一丝光芒，但也让这个男人从病号重新变回了狮子王。
杨闻念忽然笑了，笑得毫无征兆，让所有人发愣，除了楚子航，楚子航直视着杨闻念，直视着那双看着自己的淡淡的黑色眼睛。
他知道杨闻念是在笑自己，但却不知道是在笑自己的什么，毕竟，他可以笑自己的东西太多了。
所有人都以为楚子航完美无瑕，但楚子航自己知道，楚子航也知道杨闻念知道，他们知道楚子航其实是一把锻的相当粗糙的刀，除了锋利，这把刀几乎一无是处。
只是很多时候，对于一把刀而言，锋利就够了，所以你忽略了他的其它缺点。
“下一个人提问吧。”杨闻念没有做解释，移开了目光。
他笑楚子航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而拔出刀来。
他笑楚子航竟然没什么事做，从始至终都不知道自己想要怎样的生活。
他笑楚子航除了回到那条尼伯龙根赴死之外，根本不知道任何其他战斗的意义。
仿佛生下来，就是为了去死。这种人你没法和他解释，至少现在这种时候没法和他解释。
但杨闻念已经有了计划，把查尔斯这个呆瓜‘狮心王储’推上狮心会会长的座位就是计划的一步。
先给楚子航这个想要退位让贤安心赴死的老狮子王找个调教后辈、培养继任者的事情做，先把他稳定下来，然后再做其他打算。
楚子航的提问落幕之后，餐桌边安静了良久。
夏弥从桌上的一堆甜点里抓过来一碟草莓蛋糕，双手捧着大口地吃，用小舌头舔着满是奶油的嘴唇，眼珠也在溜溜的转。
‘人与龙’，夏弥都有些后悔提出来这个一个看似高大上实则很空洞的话题了。
打破了安静的是苏茜，狮心会正副会长在这场活动中做了表率，“既然你已经把龙当作了敌人，那么为什么不加入人类的屠龙组织呢？”
“就算你没有把屠龙当做使命，也可以加入狮心会、学生会这样的屠龙组织吧？”
“毕竟不提使命与否，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