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进入舞厅之前，通过其他人的描述，我无数次的幻想过里面的模样。”
“但真正进去了，还是发现里面大不一样。”
“那里比我想象的要暗，人要多。”
“我缩在角落里，就坐在那张椅子上！”高老太颤颤巍巍的在老旧的排椅坐下，“我躲在人群中，看着那些跳舞的人，我的手抓着裙子，全部都是汗。”
“我和林阳还是没说话，就像不认识那样。”
“他进入舞池，就在这中间开始跳舞，好多人都围着他，好多人给他打拍子，看起来他在这很受欢迎。”
“我不懂跳舞，也不知道他跳的到底好不好，甚至都没敢多看，更没给他鼓掌，因为我害怕别人注意到我。”
“后来我怕太晚回家会被爹妈妈，我就走后门偷偷的溜出去。后门是林阳告诉我的，我就是走后门进来的。那个时候，后门就在......”高老太环视四周，发现后门已经没有了。
墙壁有被重新粉刷的痕迹，有一块地方用砖头砌起来，只留了个门的轮廓。
“想不到，他会把舞厅保留下来。”
高老太长长的叹息，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
这时候，陈默感觉手里的寻踪纸人又动了下，但还没飞起来，就又和对方断掉了联系。
“到底是什么情况？”
陈默很是疑惑。
“第二次进舞厅，是大学毕业了。”
高老太的故事还没有讲完，陈默耐心的听下去。
“我们那时候，毕业就包分配。我学的文学，去一所学校教书。”
“毕业的那个暑假，我回家看望爹妈。”
“从邻居那里听到消息，林阳落榜后就没读书了，去了外面打工，好像赚了不少钱。”
“那个时候，要有正式工作才被人看得起，林阳那种在外面打工的，就算赚了钱也不怎么被大人认可。”
“林阳好像知道我要回来，他在暑假前就提前回来了。”
“我们终于找到机会见面。”
“他变化很大。”
“高了，黑了，也成熟了很多。”
“本来我们年纪差不多，我还大他几个月。但那时候，他看起来就像大我好几岁似的。”
“可能，在外面打工，他吃了很多苦吧。”
“我们好像没什么话讲，我不知道说什么，他也是。最后，他又约我去舞厅。”
“那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一个即将工作的大人了，所以我很大方的答应了。只不过，我还是不敢告诉爹妈。”
“就算舞厅已经不算什么新鲜事，但那时候那种地方还是被当做不正经的代表。我爹妈，恰恰都是很正派的人，也就是所谓的老古董。”
“那次，我终于敢睁眼打量这个舞厅了。”
“和我想象中的样子，还是不同。”
“好像没那么神秘，没那么漂亮，还有一点旧。”
“林阳跳了舞。”
“我还是坐在这里看着他，和第一次不同的是，我敢给他鼓掌了。”
“我们从正门离开，一起走路回家。”
“我们的话变多了，我说了很多，他也说了很多，但我真的不记得当时都说了些什么。”
高老太苍老干瘪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
但很快，笑容就黯淡下去。
“回到家，我发现爹妈脸色很不好。”
“他们知道了我跟林阳去舞厅的事，狠狠的把我骂了一顿，叫我不要和那种没文化的混混呆在一起。”
“我说，林阳是个好人。但他们不信，他们甚至还觉得是林阳带坏了我。”
“第二天，他们找到林阳的父母，怒斥他们没有教好孩子......”
高老太揉了揉太阳穴，这段记忆她不愿意多回想。
“真是糟糕透了！”
“林阳的爹妈和我爹妈，大吵了一架，从此两家人老死不相往来。”
“爹妈把我看的严严实实，不允许我去和林阳见面。在他们的眼里，我有着大好的前途，会嫁一个更优秀的人，而不是跟着林阳这种连正式工作都没有的无业游民。”
“暑假还差几天才结束，我就被爹妈押到车站。”
“他们把我送上车，一直看着车子开走。”
“我没想到的是，林阳竟然也在那辆车上。”
“当时我都惊呆了，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他说，他不是来耽误我的，他只是想好好的做一个道别。”
“我觉得很难过。”
“我和他提前下车，回到县城，来到舞厅。”
“他说，他一直都想和我一起跳着一支舞。是第一支，也是最后一支。”
“白天的舞厅没有人，只有我们两个。”
“音乐响起。”
“他含笑对我做出绅士那样的请的手势。”
“我忽然就哭了，流着泪把手伸过去。”
“可是，我们的第一支舞还没开始，那场灾难就发生了。”
“不知道谁家的煤炉倒了，烧着了窗帘，烧着了房子。”
“那天风很大，火势蔓延到舞厅。”
“我们被困在里面。”
“烟尘很大，我被呛的晕了过去。醒来后，人已经在医院了。”
“爹妈没有骂我，只是默默的照顾着我。等我身体好起来，他们就亲手把我送到了学校。”
“后来我才知道，是林阳拼死把我带出了火场。”
“他的身上大面积被烧伤，以当时的医疗条件，能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
高老太拉开袖子，看着手臂上的丑陋瘢痕。
“我这条手臂被烧伤了，想到一辈子都要伴随着这些难看的疤，当时我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林阳的疤只会比我更多。”
“我回来找过他好多次，他根本不见我。”
“我回到学校教书。”
“我们再也没有见过。”
“我按部就班的嫁人，生子，退休。”
“时间过的真快啊，一晃眼，一辈子就过去了......”
高老太流着泪。
“我没给任何人说过，再也没见到他是我一辈子的遗憾。”
“我想跟他说声谢谢，也想说声对不起......”
“我没想到，他竟然会把这个舞厅保存下来.......早知道，我应该早点回来劝劝他。”
“他是个好人，他应该有更好的生活！”
高老太看着陈默。
“纸先生，你能不能告诉我，他到底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