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均靠近后,看清传来声音的是一座八角凉亭。
这亭子通体由白玉搭建,四根亭柱雕刻着缠枝莲纹,柱顶还嵌着鎏金莲花座,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亭檐覆盖着青灰色瓦片,檐角微微上翘,挂着小巧的铜铃,风一吹便发出细碎的叮当声,却不扰人。
亭内四周挂着浅杏色纱幔,纱上用银线绣着云纹,随风轻轻飘动,添了几分雅致,尽显皇室贵气。
方均悄悄躲到亭外的垂柳后,透过纱幔缝隙往里看。
只见亭中央放着一张圆形白玉石桌,桌上摆着几盏茶杯,周围放着六张石凳,正好围坐着六人。
那六人除了孔文羽、施近辉等五名元婴修士之外,还有一名浑身透着贵气的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与孔文羽有五六分相似,眉眼间威严更甚。
他此时只是穿着一身月白色锦缎便衣,衣料上绣着暗金色流云纹,虽然只是随意坐在石凳上,却自带一股上位者的气场。
几乎没有任何疑问,此人就是燕北国皇帝孔文元。
方均屏住呼吸,将龟息匿灵功运转到极致,同时悄悄探出一丝微弱的神识,探听他们的谈话。
孔文羽微微仰头,说道:
“……理由很简单,董将军、叶长老同一天陨落后,不过才三个多月,凌虚上人也在坠灵沙漠的中心区域陨落!”
方均心神一凛,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
【孔文羽果然是去坠灵沙漠调查董将军和叶长老二人陨落一事去了。不知道他调查出了什么。我虽然自认为干得干净,但谁能保证没有遗漏呢?】
定安郡王孔文机微微皱眉,问道:
“四哥,你是怎么知道凌虚上人也死于中心区域?这消息可靠吗?”
孔文羽神色从容,缓缓说道:“这种事没有证据,我自然不敢乱说。在凌虚上人陨落前的两个月,还有人在中心区域靠近中间的位置见过他。我派人多方核实,确认此消息无误。”
丁长老摸了摸下巴,说道:
“偏偏那段日子,赵武极就在中心区域。不得不说,四王爷这个证据很有说服力。”
孔文元微微点头,眼神深邃,只是静静地听着众人的分析,并不发一言。
定安郡王孔文机缓缓说道:
“这三人中,只有董将军明面上与赵无极没有矛盾,无论是叶长老也好,凌虚上人也罢,都与赵武极有过明确的矛盾。
“偏偏赵武极又有那个能力,同时对叶长老和董将军下手,尤其是在偷袭的情况下,得手的可能性极高。”
四王爷孔文羽微微颔首,说道:
“正是,这么多巧合堆在一起,若说这还是巧合,我是不敢相信的。虽然我不能完全确定凶手就是赵武极,但他的嫌疑最大。
“过些天他就要来燕城,我们可以做好对他下手的准备。”
皇帝孔文元一直没说话,此时突然将目光投向池长老,缓缓问道:
“池长老,四王爷的调查结果,你怎么看?”
池长老显然没有想到皇帝竟然突然询问自己,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说道:
“四王爷的调查确实有说服力,从时间、地点以及人物关系等方面来看,赵武极的嫌疑很大。而且这跟国师的调查有些许契合之处。何不让国师对四王爷说说情况?”
四王爷孔文羽闻言,微微转头,看向施近辉,目光中带着一丝询问之色,似乎还不知道施近辉的调查结果。
孔文元微微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然后看向施近辉,说道:
“国师,你就把你的调查结果说一说吧。”
施近辉点点头,淡淡笑道:
“是,陛下。根据我的调查,凶手是用剑之人,与赵无极相符。四王爷怀疑是赵武极动手的,确实很有道理。”
方均听到施近辉说“凶手是用剑之人”,心神猛地一震,仿佛被一道惊雷击中。
他不知道施近辉是怎么确定这一点的,只是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有些疏漏的地方。
他强压下心中的疑惑,继续探听亭内的谈话。
孔文羽听到施近辉笃定凶手是用剑之人,问道:
“请问国师,你是怎么推测出凶手是用剑之人的?仅凭赵武极常用剑,似乎还不够充分。这其中的关键线索究竟是什么,还望国师能详细说明。”
施近辉微微一笑,神色从容,缓缓说道:
“因为我认为找到了凶杀现场。这现场的种种迹象,都指向了关键的信息,才让我有了这样的推测。”
孔文羽眼中闪过一丝不解,问道:
“凶杀现场?不是在坠灵沙漠的中心区域吗?我之前调查时,也只知大概是在那片区域,并未听闻有具体的现场位置。”
施近辉轻轻点头,说道:
“是,但并不是露天的,而是在一处洞穴;准确来说,是在枯沙谷底部的那个洞穴。”
孔文羽脸色一变,眼中带着震惊之色,问道:
“国师是怎么知道的?”
定安郡王孔文机说道:
“四哥,国师在那里面找到了董将军的’惊黎枪‘。”
孔文羽听到“惊黎枪”三个字,微微一惊。
他自然知道“惊黎枪”是董将军的本命灵宝。如今出现在那洞穴之中,必然与董将军的陨落有着密切关系。
他想了想,又问道:“你为何能确定凶手是用剑之人?仅凭在洞穴中发现‘惊黎枪’,似乎还不足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吧?”
这个问题问到了方均的点上。
方均听到这个问题,心脏猛地一缩,紧深知自己当时的行为留下了隐患,此刻只能祈祷施近辉没有发现更多对自己不利的证据。
施近辉微微扬起下巴,目光中透着一丝自信,说道:
“原因很简单,我们现在看到那个洞穴洞口坍塌,凶手用剑挖掘过洞口。我仔细查看过洞口石头的痕迹,那些痕迹呈现出长条状,深度和宽度都符合长剑一类的灵宝所留下的特征。
“而且,从痕迹的力度和方向来看,凶手在使用剑时功力深厚,手法娴熟,绝非一般修士所能做到。”
方均终于明白自己的疏漏在哪里了。
他当时从洞口出去,急着追杀叶长老,一心只想尽快将叶长老除掉,以绝后患,却犯了至少两个大错误:
第一,他忘了取走董将军的“惊黎枪”。
这“惊黎枪”是重要证据,留在洞穴之中,无疑给施近辉等人提供了关键线索。
第二,他没有抹去洞口石头上的剑痕。
他在挖掘洞口时,用剑移开石头,不可避免地留下了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