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飞扬身上也被浸湿了，汗水也把他的头发黏在额头上。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狼狈。
苍白的一张面孔，唇色也显得很淡。
许家人的长相本来就有点偏阴柔那个感觉，深夜他这个样子，斜靠在急诊室门外，很像小说里描写的破碎清冷的男主角。
路过的人不少都在看他。
苏晓希帮忙把许知颖送过来就准备离开，结果还没走，又被许飞扬给叫住了。
“苏小姐，今天真的非常感谢。”
苏晓希摇摇头，“这种事儿，就是陌生人也会伸手帮一把的。”
许飞扬有点失神似的，愣愣地看了她几秒钟才说：“苏小姐不用这样时时刻刻想着拉开距离。”
苏晓希没否认。
她对许飞扬的感觉有点奇怪。
总觉得这个人亦正亦邪的，完全看不透。苏城和穆怀年跟他好像经常一起玩儿，但是关系也有点微妙。
所以她确实是刻意拉开距离。
见苏晓希面无表情地不说话，许飞扬搓了搓脸。
“今天的事儿，我得跟苏小姐说一下。”顿了顿他又说：“这件事说起来，跟苏小姐还是有点关系的。”
苏晓希指了指自己：“我？跟我有关系？”
于是，许飞扬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下。他说得比较概括，没有仔细说明自己和妹妹具体聊了什么，只是含糊着说是和穆怀年有关，然后被陆娇娇听到，叫了苏城来。
苏晓希却能猜个大概。
穆怀年和许知颖婚约这件事她有所耳闻。但她知道这婚约从来就没有存在过，穆怀年已经和她讲得很明白。
所以听到这里，苏晓希也没追问他们具体说了什么，只是问：“你说这些，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看出她的不耐烦，许飞扬有些无奈地笑笑。
“因为城少不高兴，他觉得我妹妹痴心妄想，觊觎你的位置，所以在商场上给我们的合作伙伴递了话。”
许飞扬又搓了搓脸，“我妹妹不信这个邪，和那帮男人周旋，所以今天晚上被他们带去酒店，差点……”
苏晓希挑了挑眉，上上下下地打量许飞扬。
“怎么了？”许飞扬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确实有点脏。
但苏晓希并不是在看这个，她只是挑了挑眉，毫不留情地说：“许先生看着挺大一个人，讲话怎么这么幼稚？”
“我幼稚？”许飞扬皱眉反问：“苏小姐怎么这么说？”
“成年人为自己的言行负责。”苏晓希没好气地说：“你和你妹妹，拿着跟穆怀年的虚假婚约到处骗好处的时候，怎么没说给我哥分点儿好处呢？这回我哥也不过是说出了你妹妹和穆怀年压根没有婚约的真相吧，怎么还怪我们头上了？”
许飞扬沉吟着没说话。
“还有，我和你妹妹都不熟，勉强算是认识那种。她今天的遭遇，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不要求她是完美受害者，可是，这件事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让她去的？还是我让那些男人心怀不轨的？”
许飞扬摆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管你什么意思。”苏晓希绷着脸，“我从你字里行间里感受到的，就是这个意思。”
苏晓希板着脸，“许先生，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我们表达的意思，不是以自己的本意作为标准，而是以对方领会到的意思作为答案。”
“你是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办法判断，也不在意，只能说，在我这里，我领会到的，就是这个意思！”
这话很绕，但是许飞扬还是听明白了。
他苦笑一声儿，“受教了。苏小姐说得很有道理。”
苏晓希冷笑一声儿，就想走。
“等一下！”许飞扬伸出只胳膊拦住她，“不是兴师问罪，真不是，是诚心请教。”
苏晓希不耐烦，“我可没什么能教给你的。我一给宠物看病的，未必许少想学习一下怎么治疗疯狗逮谁咬谁？抱歉，狂犬病可防可控不可治，只能远离。”
她这么夹枪带棒地，许飞扬反而笑了。
他笑着摇头，“苏小姐这阴阳怪气骂人的功力很厉害。不过我只是想问问，你和城少，你们是怎么相处的。”
许飞扬看了一眼急诊室内，“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这妹妹，还是亲生的，同父同母，可我们相处的并不怎么样。她有事儿，宁可自己去跟一群老男人周旋，都不相信我。”
苏晓希摇摇头，“我们之间怎么相处的，你们也模仿不了。毕竟，我哥也不会拿着我的婚姻大事捞好处。”
许飞扬似笑非笑，“我要是说，这件事儿上，我虽然是帮凶，但也只是顺着我妹妹的意思，你信吗？”
“这有什么不信的。”苏晓希挺无语地看着他，“你妹妹那么大一个大活人，她要不愿意，的确没有任何人可以勉强她。她有嘴巴，可以对别人解释。”
“但是这又怎么样！”苏晓希不屑地撇撇嘴，“也不影响她怪你呀！”
许飞扬一下子被她怼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摆摆手，脸上带着苦笑。
“你也是挺逗的，你妹妹在里头呢，倒是这么有心思跟我闲扯。也就别怪你妹妹对你有意见，你对她也就那样儿吧。感情是有，但是不多。塑料兄妹情，也不知道你拉着我在这里感慨个什么劲儿！”
许飞扬笑了出来，“是，苏小姐说得都对。我是看出来了，前段时间好感白刷了。苏小姐是真不乐意知道我们家这些破事儿！”
苏晓希给了他个大大的白眼儿。这人也不知道什么毛病，既然明知道，还拉着她在这里叭叭叭说半天。
“对了，你怎么这么晚了在医院？”许飞扬岔开话题。
“送我哥来的。”苏晓希叹气，“我就下来交个费用，行了，我走了。”
许飞扬没再拦着她，但是看着她走出去几步，又慢悠悠地跟了过去。
医院电梯人多，到晚上也还是满满当当。
苏晓希等了几分钟才等到一部稍微空一点儿的，赶紧进去，就发现许飞扬也跟着进来了。
苏晓希诧异地看着他。
“我去看看我兄弟。”许飞扬一扫先前的颓然，这会儿神情姿态都很随意，甚至带着几分不羁。
要不是他身上还有好多污渍，都让人怀疑刚才那些谈话有没有发生。
苏晓希也没拦着他。反正他跟苏城也认识这么多年了。
但她也不想跟他讲话，就安安静静地站在电梯里。
许飞扬却追问道：“你哥平时身体挺不错的吧？这是怎么了？”
苏晓希嘴角抽了抽，觉得还是要帮自己哥哥隐瞒一下。
“待会儿你自己问他呀！”
“你先透露一下呗！”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奇怪？”苏晓希皱着眉瞪他，“不是，你自己妹妹还在急救室呢！你这跑来看我哥？”
“她没什么大事儿。”许飞扬开始是很慌，但是现在却冷静了下来。
“就是磕碰了头，看着吓人，其实以前我年轻时候跟人打架，啤酒瓶砸一下比这个严重多了。没什么大碍。昏迷不醒，主要是她喝太多了。”
苏晓希颇为无语地看着他。
“小姑娘，这小伙子是在追求你吧。”角落里一个大爷忽然乐呵呵地开口，“所以才会把讨好你哥哥看成最要紧的事情！”
“不是！”
“没有！”
苏晓希和许飞扬同时开口否认，互相看了一眼，都有点尴尬，但更多的是嫌弃。
要说许飞扬之前对苏晓希还有点好奇，刚才被她怼了一通后，完全没了半点儿异性之间的微妙好感。
他还是喜欢那种温柔如水的小姑娘。
苏晓希这种牙尖嘴利的，还是留给穆怀年去消受吧。毕竟他皮糙肉厚些。
苏晓希就更不用说了。
她只觉得这大爷要么是年纪大了老眼昏花，要么就是在医院待太久，头脑不清楚。怎么这么会乱点鸳鸯谱！
两个人出电梯的时候恨不得距离越远越好，苏晓希加快脚步，跟后面有鬼追似的冲回苏城的病房。
苏城躺在病床上，一只手按着头，看到她跑得飞快冲进来，忙有气无力地说：“你跑什么呀！不是都说了我没事儿？”
苏晓希一言难尽地看着他，“有个好兄弟来看你了。”
苏城脸色微变，肉眼可见紧张，欠着身体直勾勾地盯着她。
苏晓希想起什么，忙把手伸出来给他看，“和我无关，我什么都没拿啊。是许飞扬，我刚在楼底下遇见他了。”
“谁跟他是好兄弟啊！可笑！”苏城往后一躺，“我们家就我一个儿子！哪来的兄弟！”
“城少这话，兄弟我全听见了！这听了可有点儿心寒啊！”许飞扬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
“刚才呢在楼底下碰见，被你妹妹教育了一通该怎么做人，现在又被你嫌弃。真是，令人心痛！”
苏城瞪大双眼看着苏晓希，“你，教育他？”
苏晓希绷着脸，“算不上教育，就是话赶话……”
“叫他出学费！”苏城打断她，“非亲非故的，教育你！凭什么啊真是！把我妹妹累着了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