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小柔站在一望无际的战场上，随处可见的尸首与阴影成为了这里的主色调。血腥而又残酷的土地充满了无尽的战斗与死亡，各种刀光剑影交错纠缠，让人不免心生畏怯。
一旁的王思兰应该也是这种感受吧。沮小柔自顾自地这么认为着。
从城区赶来郊区战场的她与女帝塞米斯目睹了全过程，武汉守军与恶灵大军的惨烈厮杀以及沈家援军赶来时的一边倒战况。
小柔与塞米斯都没有对这场战争有太多介入，那并不属于她们的营业范畴。
但如果硬要说她们两人在这里做了什么的话，就只有出手救下被恶灵围困的王思兰而已。
千草社的立场或许需要她们旁观，但沮小柔悲悯的感情不允许她对熟人见死不救。
“唔......”
“比施州那次规模大就吓住了？”
“你不要这么直白地讲出来啦塞米斯姐姐。我也已经很努力过了。”
“哈哈，好的好的。”
“你当年的阵势应该比这个还恐怖吧？”
“那是当然。我可是原四恶之首。中灵界可是举全人类之力才打败的我。”
“唔啊，想想就胃疼。”
“哎？不应该是深受震撼吗？塞米斯姐姐这么有实力。”
“是是是。这点我很早就知道了。”
沮小柔来到王思兰的面前伸出了右手。
“怎么样，还能动吗？”
“嗯，谢谢。我没事，就是灵力用尽了需要休整一会儿。”
“思兰姐姐果然很厉害呢。”
“为什么这么说？”
“明明正值花样年华，却不惧生死敢在战场上冲杀，这种觉悟小柔还没有过哦...我也不太确信这件事...只是还是有些犹豫啊。所以，真的很敬佩你哦思兰姐姐。”
“你说的太夸张啦。哦，对了，感谢你们的救命之恩，他日我必定涌泉相报！”
“不必了。你还是先考虑好自己的出路吧。”
“哎？”
塞米斯打断了王思兰并直视前方走过来的沈家部队。
“今天过后，这里可就不一定是付全会长说了算了哟。”
迎面走过来的是一个大背头发型的中年男性，很高也很英俊，有点像是我的菜的感觉——沮小柔如此思量。
（啊，那绝不是因为我是大叔控啊，绝对不是！）
他似乎就是率领这支现代化除灵师部队的人，沈家的哪一位长老吗？
只见他走到塞米斯的跟前，向这位恶灵女帝郑重地行了一礼。
“没想到您会在这里。”
“啊，我也没想到，负责对科迪·布拉德军事行动的沈家超位除灵师会被调遣到这里。沈灵春的意思吗？”
“是。家主大人让我的部队先行。刚一过来就遇到恶灵侵犯的场面，就顺手处理掉了。”
这时沮小柔才注意到战场的恶灵数量已经变得寥寥无几。侥幸存活下来的个体也在沈家除灵师S41式灵力镭射枪的攻击下接连倒下。
战场一瞬间变得安静起来，和刚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就是沈家的精锐部队......恐怖如斯。
“原来如此。是为了和陈家争武汉控制权对吗？就在刚刚陈家的部队好像也到了。”
“什、什么！？”
男子虽然有些震惊但还是否定了塞米斯的结论。
“不，并不是。武汉灵协会本就是我们沈家的，根本不需要和陈家那群人争抢，倒不如说是他们挑起的事端。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追查恶灵之王科迪·布拉德，您曾经的属下。”
“什么情况？”
这时，男子身旁的副官突然插进来说道：“将马大人，您是不是说的太多了？对一个不知是敌是友的人透露这么多，不怕家主大人怪罪下来吗？”
结果，那人被沈将马一脚踹飞。
“新人副官不懂事，女帝大人不要介意。”
“安心啦，我现在已经不是女帝了。”
“瞧您说的。就算不是四恶了，您的力量也是货真价实的。没有人敢独自挑衅您啊。”
“哼哈哈哈哈，沈将马，你什么时候这么圆滑了？如果我的领地还在，我真想把你收为部下啊。”
“承蒙女帝大人抬举。”
“所以呢，沈家为什么会跑到武汉来追查一个本部在东南丘陵的恶灵之王？还出动了你和卫子绯，就连沈灵春好像也到了。”
塞米斯看向远处的山坡，沈家军队的旗帜出现在了那里。
“唔，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得到的情报上说科迪·布拉德舍弃窝点独自跑到了武汉，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哦？我听说你们和陈家南北夹击科迪·布拉德的领地，想要在他最衰弱的时候一鼓作气除掉这个隐患。他恐怕是为了保存力量出逃了吧？”
“这应该不太可能。虽然战况确实是我们占据着优势，但科迪·布拉德的主力部队并未遭受太多的损失，他完全有余力继续反抗。”
“唔，那就奇怪了。”
就在两人沉默不语之际，沮小柔听见远处山峦传来了响亮的号角声。
想必是运用了特定的魔法或者灵术才让声音变得这么清脆吧。
“这是？”
“沈家在战场上的内部召集令。”沈将马向几人解释道，“家主已经和陈家的人接触了，看来需要我立马赶过去。女帝大人，你们——”
“跟你一起吧。我好像感知了熟人的气息。”
沈将马点了点头，随后便转身面向自己的部队。
“全体都有！朝本家部队的位置前进！”
“是！”
◇ ◆◇ ◆
紧张的氛围笼罩在整个军营里，犹如一把无形的利剑来回穿梭。空气中弥漫着些许不安与火药味，使得每一个人的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唯恐打破这份寂静。
沮小柔自然也不例外。
她跟随塞米斯站在圆桌的外围，注视着军营里的其他人。
气场最足的沈灵春自然坐北朝南，卫子绯与沈将马分立两侧保驾护航。与之相对的是陈家的代表，现任家主陈允陈，他的副官也站立在四周紧盯着沈家的人马。
这时沮小柔第一次注意到，那位名叫卫子绯的除灵师个头是真的大，这还是蹲下来的身高，不敢相信站起来会不会把整个临时军营给撑破。
斡旋在两家中央的人就是我和塞米斯姐姐的熟人希天与克兰前辈了。
他们两人旁边坐着一位头戴鸭舌帽的黑发女子，那会是谁呢？
小柔从来没有见到过，也没有关于这个人的任何印象。
难道说与夜姐姐和星喰姐姐一样，都是千草社的关系人？不然很难解释现在这个局面。
会谈要开始了吗——就在小柔这么以为的时候，另一个身影的显现让她差点吓得尖叫了起来。好在还是忍住了。不，原本小柔就已经注意到了，只是不愿意去面对罢了。
那是统治着现在中灵界长江中下游、台湾岛以及东南丘陵的大恶灵科迪·布拉德。正是前面沈将马所追查的对象。
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堂堂恶灵会跟除灵师站在一起论事，那家伙不应该是被讨伐的对象吗？
然而小柔想到这些的时候也下意识看了看一旁的塞米斯。她正在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
（呃，好像也不是没有个例）
现在外面就停留着沈家与陈家两支总计十二万人的部队以及恶灵之王带来的亲卫队总计二十万大军。这里的每一步都决定了外面会不会演变成新一轮的战争。
小柔咽了咽口水，神色紧张地望向了希天和克兰前辈。
◇ ◆◇ ◆
“哎呀呀，真是吓了一跳呢。没想到陈允陈大人会空降武汉，更没想到一介恶灵之王竟然会丢下总部带着人奇袭小小的武汉之地。今天真的发生了太多惊喜啊。”
希天看着在场所有人戏谑地说道。
小柔姑且也从塞米斯那里弄明白了事情的经过。简而言之就是沈家先到，然后准备和后到的陈家发生战斗，就在这时，恶灵之王科迪·布拉德从武汉的上空现身提出了与两家进行谈判。
——带着他成群的亲卫队恶灵。
严格来说更像是威胁吧，如果不接受谈判，我就要把你们全埋在这里之类的。毕竟科迪·布拉德这边有绝对的制空权和兵力优势。再加上他本身又是癸中的武技恶灵，需要少说四五个以上的超位除灵师才能镇压，
当然，小柔并不清楚作为世界级除灵师的沈灵春夫妻能不能单刷这位恶灵之王。
可以知道的是，在希天和克兰前辈的介入下，三方就原地搭建起了圆桌会议。
“嘁，这是千草的手笔吧？”
沈灵春恶狠狠地瞪着希天与克兰前辈。
“嘛，与其说是手笔，不如说更像是未雨绸缪噢沈家主。”
“什么意思？难道黑渊玄白还算出了我会出现在武汉吗？这根本不可能，我的行踪从来没有对外公布过，就算是地下情报也不可能那么快就流出来。”
陈允陈有些不相信地说道。
“虽然我很想说这有没有可能是【未来视】的效果。但还是采取另一套你们更容易接受的说辞吧。”
希天看向了科迪·布拉德。
“是他将情报泄露给了千草，不过更准确地说是千草引导你们两家来到这里的。几天前，科迪·布拉德就已经通过秘密通道来到了武汉，并想赶在所有人前面拿到王城剑为筹码和除灵师展开谈判。
可惜，那会儿恰巧碰上了社长他们。科迪·布拉德抱着侥幸的心态进行了接触，然后在社长他们那里得到了某个不用王城剑也能达到目的的方法。
眼下这个局面就是千草一手安排的。她知道单是一把神剑无法叫退沈家和陈家，所以采取了调虎离山之计，让科迪·布拉德放出自己逃跑的消息，把你们引到武汉，再借着科迪自己在长江流域储备的亲卫队对你们进行高空奇袭，达成恶灵对人类的优势局面，逼迫各位不得不坐下来谈一谈。”
希天一口气解释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没想到真是千草一手操办的结果，但她为什么要帮助一个恶灵之王呢。
“情况我们了解了。但是谈判你觉得可能吗？区区二十万的恶灵就想威胁我们陈家？”
“不要这么着急嘛陈家主。先听听科迪·布拉德怎么说。”
希天将话茬交给了恶灵之王。
只见恶灵之王撑起脸庞对在场的两位家主说道：
“我想和你们签署停战协议，为期一年。这段期间，我想将兵力着重放在对付印韩冲上，而不想白白跟你们继续打拉锯战。你们也看出来了吧，这是毫无意义的。我身后还有台湾，随时可以渡海。”
恶灵之王说出了一个惊人的请求同时也公开了自己就算跟灵协会死磕也有后路可退。
“印韩冲？南海那边的大恶灵之王？这是怎么一回事，解释清楚！”
科迪朝陈允陈点了点头。
“陈允陈，你的控制区在广东应该很清楚才对，印韩冲近些年可是不断将势力北移，然后终于是将手伸向了我所在东南地带。我一边要对付你们的讨伐部队，一边还要防范印韩冲的背刺，实在有些疲惫。”
可即便是这样，科迪·布拉德还是巧妙地维持住了这层平衡。
这几天会积极采取预料之外的行动，说明确实感到棘手了，再无法轻易应对三路的威胁。
“所以才想和我们停战，专心对付另一个恶灵之王？”
“嗯。我最初来武汉找王城剑的目的也是这个。怎么样，对你们没有坏处吧？两大恶灵之王内斗，无论谁输谁赢，势必会有一方损失惨重。你们只需坐收渔翁之利即可。”
“不错的条件。”
“家主大人！？”
沈灵春感兴趣的发言让沈羽织有些惊讶。
“恶灵之王啊，我有一个疑问。”陈允陈问道，“「黑渊玄白」愿意帮你的理由是什么？”
“与其问我，直接问相关人士不是更方便吗？”
科迪·布拉德指了指中间的希天与弁巴。
“我们？那你可就要失望了。我和小巴只是带着夏秋小姐奉命促成这场谈判，至于社长他们具体想干什么，我们一概不知。”
“是为了不让你们妨碍到他们的计划啦。”
沉默许久的女帝突然开了口。
“关于现在，发生在转移结界里那不能被外界干扰的计划。自然，我和夏秋会被安排在这里，恐怕也是为了阻止各位进入武汉城内部。”
“什么？千草社想与人类为敌吗？”
“倒不是这个意思哦陈允陈。”
希天解释道。
“千草社不会站在世界的对立面，只会为了我们所谓的小家而对抗全世界的目光。如果各位不同意科迪·布拉德的提议且执意进入武汉城，我和在座的小巴以及夏秋小姐不介意成为各位的对手。”
“还有我哟。”
女帝带着调皮的意味举起了右手，但实际上却是非常严肃地看向了沈家和陈家的代表。
千草早已算明他们会借由追踪出逃的科迪·布拉德来到这里介入武汉灵协会的归属。
而他们这些千草社成员也会因为巧妙的安排而出现在这里。
给予的职责就是拦下两家的人马并制衡恶灵之王的势力。
不能让科迪·布拉德现在丢失大片领地，也不能让印韩冲肆意妄为。
因而，千草得出的结论便是让两大恶灵之王相互消耗寻求平衡。
这样一来，沈家与陈家也会在东南地带撤兵安心管理灵协会的事宜。
前提是，这两个人真的能同意恶灵的请求。
沮小柔不知道为何，军营里的氛围比刚才还要显得难以忍耐。
感觉随时都有可能会爆发出来。
这让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