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的拒绝有些出乎秦总的意料之外，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人了，如果拿不下，他作为老总亲自出马，却铩羽而归，这结果多少面子上都挂不住。
“那柳芽同学的意思呢？你与红叶庄早就有合同在身，这一份合同对你来说没有附加的条件，却能给你更多的便利，签了对你有益无害。”
柳芽早已翻开看了一些合同里的内容：“秦总会送我去星海读高中？”
秦天雄点头：“以你的天赋，待在长海市哪个学校都会被埋没，星海名副其实，耀星级别的演员培养基地，柳芽同学去了那里，会得到更好的发展，未来的前途也不用被红叶庄限制，你应该有更广阔的天地。”
柳芽转头看了看林间，然后又继续低头看着手中的合同。
她以前只是羡慕电视里舞者的妙曼舞姿，便开始自学舞艺，虽说不得其门而入，却也乐在其中，自从与林间相遇之后，她的天赋好像被打开，舞艺一日千里，偶尔连她都对自己的进步感到吃惊。
比起心目中的目标距离，肯定是去星海更加接近，但如果因为这样与林间分离的话…
她不知道未来还有没有机会再跟林间见面了，有时候分别可能是一生的事情，那一句再见说出去的瞬间，也许是这辈子最后一次和他见面。
如今的林间进入明湖中学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但柳芽不确定自己能够考得上，明湖中学不会因为她在网上有百万粉丝就破格录取，因为这百万里面，占据了红叶庄运作手段吸引的有八成，剩下二十万才是她的真实水准。
一个被炒作出来的网红，在平常学生群体之中，多少会影响学风。
她去星海则完全没有必要顾虑这方面，相反粉丝越多越加分，而且星海的专业教育能让她的技艺更上一层。
但在如今的年纪就要面对离别，让她很难下定决心。
“我不…”话刚出口，林间就按住了她的手制止她继续说下去，他也有考虑，实际上柳芽能够在林惊凰身上学到的东西已经有很大局限，时代改变，人对美的认知也有很大不同，虽说有共通性，但要适应世界变化，柳芽就必须接受更广泛的教学，而不是一直跟着林惊凰。
如果舞蹈只是柳芽的爱好，跟林惊凰学艺没有一点问题，但要是将之当成事业，当成理想，那跟一个故去千年的老前辈学习，只会落得被时代抛弃的局面。
虽说如今很注重保护文化遗产，但这句话里面有两个要点，一个是“保护”，一个是“遗产”，保护的意思是用玻璃柜子罩起来，不让被保护的事物与外界接触，以免受损。
但美是要兼收并蓄的，需要跟上时代，贴近大众，若是被保护着，柳芽再精深的舞艺，最后也只是一个花瓶而已，好看，没用。
甚至不能和苗鸳一样做个演员，因为那种事对于一个“古典美人遗产”是个很折价的事。
遗产大部分都是已经落后于时代的东西，前人馈赠，后人珍惜，能上得台面，不会轻易示人，柳芽的舞姿到了那个境界，已经由不得她为自己做主。
局限在林惊凰的指导之下，最后或许能够达成艾茗诗所愿的那样，时间越久越醇香，却无法被更多人看见。
多少都是一种遗憾。
林惊凰不会传授柳芽更精深的知识，就是考虑到这个原因。
如果柳芽只将舞蹈当成爱好，她没有必要藏私，要是柳芽最终与林间结婚成家，甘心做个贤妻良母，她对自己子孙的妻子，不会有任何隐瞒，但是现在不行。
不是因为鹊仙村传承不能外传，而是不想控制柳芽，不想她的将来被时间限制。
虽说现在林间和柳芽算是情愫暗生，互有好感，但谁能决定十年后两人还能保持这种情意，坚持到白首同心？
将柳芽绑在林间身上，才是对她最不负责任的事情。
所以林间的意见是：“我希望你能从自己的条件考虑。”
柳芽默默将合同合上，似乎多看一眼就会多想起一次跟林间分别的时候。
想必那是个红叶飘零的秋天，跟她当初与林间见面的场景一样。
“看样子我似乎给你们造成了一些麻烦？”秦总手指在台面上敲打一会，然后跟秦云容相视一笑：“其实这不算麻烦，以后你们要见面，我可以安排机会，分别时间也就只有三年，三年后，林间你可以考上星海周围的学校，那边也有不少好的大学，足够你施展拳脚，如果实在不想分别也行，这一份合同你签了，我给你安排高中去星海附近就读，每个周末你们都有机会见面，以你现在的身家，在那边租房住也不难，到时候你们两个可以选择不住校，但请理解柳芽的形象和红叶庄挂钩，私生活方面还要两位注意收敛些。”
听到秦总越说越露骨，就差点将“未成年同居”几个与犯罪有关的字眼说出嘴，林间赶紧开口制止他说下去。
“秦总的好意心领了，我觉得有些东西还是靠自己争取来的才有意义。”他现在偶尔外出还能撑得住场面，要是离开梦境鹊仙村，只怕到时候遇上神魔就得逃命，幻梦仙躯得不到正常发育的时间，潜力就发掘不出来了，那还不如将幻梦仙躯交给其他人呢！
林兰生这么优秀，连秦总都最看重他，不如能者多劳，让他在梦里也多承担一份责任，叫他做一下幻梦仙躯的掌控者？
听到林间再度拒绝，秦总也没有多说什么：“就这样先吧，柳芽同学你的合同先收着，这半年里你随时可以跟云容商量，下定决心直接跟她签也没问题，这件事她能做主。”
将林间两人的合同收起来，然后一把撕开：“至于你们两位，既然拒绝了这份合同，那就要到你们学成之后再看情况了，不管将来两位如何，瀚海的大门都会为你们敞开。”
没看出来这个穿着唐装的男人，居然这么大的手劲？一份合同得有一本练习册厚吧？轻松撕开？
嗯…应该是练习册的纸质比较好，没在价格上坑学生的钱。
“有件事还想与三位讨论，对比起三位将来，这就是一件小事，但多少也跟你们有关，大家当闲话听听就得了。”秦总笑着将撕开的合同用文件袋收起，这种针对特殊人才订立的合约，他是绝对不可能暴露出去的，万一这两个受他看重的人的资料落在了别人手中，他的对手不将人给挖走啊？
就算跟他一样挖不动，却会拖着他陷入竞争的陷阱，到时候这两人坐地起价，损失的可是他的钱。
“秦总能提起的，肯定不是小事。”林兰生似乎被对方看破伪装之后，多出了一种沉稳的气势。
在这个年纪就能培养出气势来，可见秦总没有说谎。
曦光中学七年级每年都有一批同学被县城更好的学校用全额奖学金挑走，当时林兰生几乎是卡着被挑中的分数线，最终“遗憾”留在了曦光中学里。
每一年的优秀新生都会收到来自县城中学的招揽，一般人根本拒绝不了，到时候又只有被挑剩的学生留在曦光，不知道还能不能延续今年辩论赛的荣光。
不过如今的曦光有秦总支持，想必县城学校也没有这么简单就能从曦光吸收血液了，留在曦光的发展，未必没有县城中学长远。
两年前林兰生选择留下，肯定不是因为他觉得不需要那笔奖学金，也不是因为他热爱曦光。
至少林间没看出来他有多爱，要不是想鼓励林间参加辩论，他都不会选择参赛，更多的可能是这家伙早就在初一甚至更早的时候知道了梦境鹊仙村的存在。
如此一来，他身上种种谜团也算有答案了。
“这件事关于柳芽同学的声誉，你们知道她前段时间去了演戏吧？林间同学陪着，还有云容也一起去的。”秦总接着说下去。
林间闻言，先将林兰生的秘密放在一边，认真对待起来，如果是这件事，他有份参与其中。
“虽说对你们而言，接受这种事还为之过早，但几位算是少年英才，不至于不能理解，我就事先与你们商量了。”
“安排柳芽去客串一部热门电视剧的角色，直接点说，就是要捧红她，但怎么捧，怎么红，这里面都有考究，现在要捧红一个人很简单，只要炒作就行，这种事有相关的公司操作，已经是个成熟的产业链，你们也不需要太过大惊小怪，我要告诉你们的是捧红她的手段。”
秦总说着按了一下遥控器，红叶雅间内的电视荧幕亮起来。
“这是柳芽同学表演的戏份，我的安排下，剧组那边加班加点剪辑出来了。”
果然是没良心的资本家！居然要人过年加班！
“按照与我有合作的那个公司的计划，本来是想走黑红路线，正片还没播放之前，就大量发稿宣传柳芽带资进组打乱拍摄计划的‘内幕消息’，到时候如果柳芽同学的表演不过关，剧组方面可以‘迫于舆论压力’，顺理成章将她的戏份剪去，还能给这部剧造一波势，这个过程损失的仅有柳芽同学的名声，当然在事后，我们会剪辑一段拿得出手的片段放到网上，将你的名声洗白。”
资本家嘴里的名声，跟货物差不多，想洗就洗，想黑就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