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我后悔了
他无奈于凌漪的要求，但每次望着那双可怜巴巴的眼神，却又总不自觉的答应她。
这一次呢？凌漪又想要什么？
“我想和你重新开始。”
凌漪的要求毫无征兆的说了出来，像往常的任何要求一样，没有一点心理负担，像是早就默认温庭燕会答应自己。
事实上，凌漪也想不出温庭燕有任何拒绝她的理由。
“我记得你第一次来凌家的时候，虽然很懂礼貌，但我看得出你强装成熟下的拘谨与不安，其实也是，一个八岁大的孩子，能有多么坚强？”
温庭燕的眼神却突然变得复杂起来，后退了两步看着她。
“你……想起来了吗？”
凌漪点点头，意有所指：“是，所有记忆，连每一个瞬间都没有忘记。”
温庭燕的脸色变得苍白，这么多天以来，他都快习惯了这样一个失去了记忆、没有锋芒的凌漪，但现在却突然告诉他，凌漪什么都想起来了。
温庭燕觉得自己像一个整日生活在泡沫里的人，靠虚无缥缈的幸福麻痹自己，但在这一刻，泡沫破裂了。
凌漪很贴心的给他倒了杯热水，扶他到椅子上坐下。
“你不想我恢复记忆。”她笃定道。
温庭燕端着水，杯子里的水微微发抖，颤抖的水珠落在杯壁，滑落了一道道痕迹。
“因为你也知道，我和你的曾经并不算美好，对吗？”
温庭燕到底没能喝下去那杯水，他把杯子放在桌上，手里的压力减轻了，但显然，心里的并没有。
“对于以往……抱歉，是我突然进入凌家，才给你们的生活带来这么大的变化的，或许没有我，你会变得更好，不会像——”
“不会的。”
凌漪耸耸肩，几百年的经历，让她可以很客观的审视上辈子的自己。
“如果没有你，要么，我会彻底被父母惯坏，然后在我父母去世以后，挥霍完家产，一辈子碌碌无为，要么，我父母发现没把我养好，会像你来到我家后一样责骂我，我反抗，家里鸡飞狗跳，然后等我父母去世，我挥霍家产，继续碌碌无为。”
她得出一个实际的结论：“温庭燕，没有你会这样心甘情愿的照顾我，又心甘情愿的把我所有难过，全都幼稚的转移到对你的责怪上。”
温庭燕摇摇头：“你小时候叫我哥哥，哥哥照顾妹妹，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凌漪反驳：“不是。”
“你很好，从不给我们一家添麻烦，所以我父母也从未因为养你困扰过。至于我，小的时候，因为你的对比，而导致我爸对我的那些责骂，从你因为救我没了半条腿的那一刻起，也已经还清了。至于我们的婚姻……”
温庭燕率先开口：“抱歉，夺走了你的自由。”
凌漪说：“你不需要对我感到抱歉，相反，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我对你的任何不满，都只是我对父母去世、凌家危机的迁怒，你有什么错？你本来可以靠Sara过上安稳的日子，为了我和我父母，主动搅进凌家这摊浑水里，温庭燕，我应该感谢你的。”
话题突然变得有点沉重，凌漪故作轻松道。
“其实你第一次来我家的时候，我还真挺喜欢你的。”
温庭燕抬头看她。
“那时候我也就刚上幼儿园，那么小的年纪，却还是能清清楚楚的看到你的脆弱，就像一个生了重病的人，因为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痛苦，所以伪装坚强。”
“我当时想，既然你来到我们家，那我就要对你好一点，想让你有一天能够在自己最难过最痛苦的时候，可以胆大一点，想哭就哭，想闹就闹。”
或许是晚风太冷了，凌漪看到温庭燕眼角朦胧，一下子就想到当时那个刚刚来到凌家的小男孩，明明眼睛都肿了，却还是扯着嘴角，对她的父母笑。
“那时候是我们之间关系最好的一段时间，我爸妈总笑话我，说你老黏着你温哥哥，以后耽搁他找媳妇可怎么办？我当时连媳妇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只知道你以后会被别人抢走，护小鸡仔似的把你护在身后，说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谁也抢不走。”
温庭燕眼睛变得红红的，提起过去，眼里满是怀念。
“我记得，凌叔叔凌阿姨都笑你不懂事，但其实，那时候我听到这句话，其实是开心的。”
凌漪抬眼看他：“你不嫌我霸道？”
温庭燕摇摇头：“从来没有过，那时候你太小了，小孩子怎么会霸道呢？叔叔阿姨对我很好，你也是，但我总觉得自己一个突如其来，不知道给你们添了多少麻烦的外人，所以听到这句话，我很高兴。”
童年的岁月总是有滤镜的，数年前的天真和单纯，能一如既往的温柔着如今。
凌漪说：“所以我们其实是有一个很美好的开头的，对不对？但我想起以前的事情，我们两个人之间关系差的时候多，关系好的时候却寥寥无几。所以我不明白，我们之间本来可以有一个更美好的未来，但在结婚以后，为什么会一地鸡毛，变成那副样子呢？”
“明明你很好，我也不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温庭燕，我觉得特别可惜，明明我们两个人之间，不应该是这样的，二十多年的时间里，我好像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在和你吵，我总觉得可怜的是自己，现在想想，其实你也是会委屈的，对吗？”
温庭燕顿了顿，脸上又是凌漪最熟悉的，也最不诚实的笑。
他摇摇头：“没有。”
凌漪说：“别骗我了，我又不傻，你身体都为了凌家搞垮了，我还每天把你当仇人一样对待，如果是我，我也会寒心。”
“我知道以前我做了挺多蠢事，但现在，温庭燕，我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