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白起身，下床。
因为没有找到鞋子，他只能打赤脚。
刚走到门前，这时，刚好有人推门进来。
是顾母。
看到顾白，她愣了一下。
很快，她就发现了顾白正光着脚踩地上。
她连忙关切地走过来，试图把他抓回床上。
“你这孩子怎么下来了，快回去躺着。”
顾白抽出手臂，“我已经好了，我要出院。”
顾母温柔地哄他，“乖，小白，这几天好好配合医生治疗。”
“等把你的病治好了，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顾白反问她，“妈，你看我现在还有哪里不正常？还需要治疗什么？”
顾母看着他，叹了口气，神情复杂。
“小白，牧医生刚才和我说了，你病情现在更加严重了，而且抗拒治疗。”
“为了逃避治疗，你会想尽办法……”
顾白明白了，“你们觉得我是在假装已经恢复正常了？”
顾母只是再次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愁苦之色。
“如果你是真的……”
“妈，你被他骗了。”顾白打断她。
“我不是在假装，我是真的已经好了。”
“牧云泽肯定是个黑心庸医，为了赚钱，故意骗你说我还没有好。”
顾母大吃一惊，旋即沉下脸色。
“顾白，你怎么能这样诋毁牧医生！”
“别人费心帮你治病，你不感激也就算了，还凭空污蔑别人，你的教养都去哪里了？！”
顾白低下头，看不清表情，给人一副备受打击失落的样子。
“妈，你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愿意相信我。”
“因为我之前是一个精神病吗？”
“只要那个牧云泽说我没好，我就得一辈子都是个精神病，你永远都不会相信我的话吗？”
看到他这个样子，顾母顿时慌了，泛起一阵心疼。
她抓住顾白的手，“小白，我不是……”
顾白抽出手，“算了，如果你们希望，我继续留在医院被治疗也没什么。”
说着，他直接躺回床上，拉过被子，连同脸一同遮住。
不盖住不行，因为他脸上现在根本没有什么悲伤的表情。
隔着被子，他感到顾母用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力道轻柔。
“小白，对不起，刚才是妈妈语气不好，你别往心里去，好不好？”
“你说自己的病已经好了，牧医生在欺骗我们的钱。”
“可牧医生却又说你更严重了，只是在逃避治疗。”
“妈妈也分不清，你们到底谁说的对。”
“我现在去找你爸他们商量下，看看他们怎么说。”
听着对方离开的声音，顾白掀开被子，露出面无表情的脸。
这个世界很真实，完全不像是假的。
但是，他却对这些人产生不了情绪。
如果是一个情绪正常的人在这里，会不会更加难以分清真假？
绝大多数人的真实生活，向来不如意，充满了挫折与失败。
因此，付出就有收获，轻松简单的游戏才会让人沉迷于其中。
如果反过来。
身边触手可及的“现实”变得美好起来，记忆中的“游戏”变得不那么美好。
还有一个残酷的诡异游戏，在等着他们用命去挑战。
在这种对比下，会受情绪影响的大部分人。
他们到底会偏向于选择相信什么，显而易见。
选择相信那个游戏中的世界自找苦吃吗？
不如顺理成章地让那段记忆成为虚假的。
思考到这里，顾白更加怀疑这个所谓的“现实”。
如果这不是现实，那他要怎么样才能回到真正的现实？
完全不再相信……
“妈，你看他有半点难过吗？”
顾白回过神来。
原来他刚才想得太入神，没有发现顾母与顾墨已经来了。
顾墨倚靠在墙上，打了个哈欠，整个人懒懒散散。
“你说他刚才哭了，肯定是这小子演的。”
顾白没有理他，看着顾母。
“妈，我要是哭出来，你就相信我吗？”
顾墨说：“哭吧。看你哭得怎么样再考虑一下。”
“你瞎说什么！”顾母轻斥他。
顾墨耸耸肩，也不在意。
顾母看着顾白，犹豫不决，脸上写满纠结。
“我们刚才商量过了，你爸说由我决定，你哥也没个正行。”
“可是，小白，我又真的看不出你到底有没有好……”
“这样吧，测试一下他。”顾墨忽然插话。
顾母下意识地问道：“怎么测试？”
紧接着，她又警告一句，“顾墨，你可不能拿你弟胡来。”
顾墨笑了笑，“放心吧，就是一个简单的小测试。”
说着，他离开了病房。
二十分钟左右过后。
顾墨回来了，手上提着一个袋子。
看着那个不透明的黑色袋子，顾母微微蹙眉。
“里面是什么？”
顾墨没有回答，直接提着袋子走到顾白面前。
然后从里面拿出一个东西，随手扔顾白身上。
看着这个东西，顾白怔住。
这是一个造型类似于头盔一样的东西。
主要由三部分构成类似头盔的球体状，但比头盔要轻巧精致得多。
上面那些精密部件，也表明这绝不可能是头盔。
顾白已经认出来，这个正是《另一种可能》的游戏头盔。
与此同时，旁边的顾母认出来了。
看到这个导致她儿子患病的罪魁祸首，她顿时怒了。
“顾墨，你把这东西带过来做什么？！”
“是嫌小白被害得不够惨吗？”
顾墨盯着顾白，对他微微一笑。
“想要吗？”
随即，他才头也不回地向顾母解释。
“这小子不是说自己好了吗？”
“用这个让他神魂颠倒的玩意，测试一下他就知道真假了。”
顾母仍是皱眉，“这……有用吗？”
顾墨自顾自地盯着顾白，拿起游戏头盔递给他。
“想要吗？”
看着面前触手可及的游戏头盔，顾白沉默。
他的目的，是离开医院。
然后再通过进去这个游戏看看，判断真假。
但此时此刻，作为一个已经恢复正常的人，他显然不能说想要。
于是顾白摇头。
顾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真的不想要吗？”
“如果你确定的话，我现在就砸了这玩意儿。”
顾白说：“随便你砸。”
顾墨点点头，下一秒，把游戏头盔往地上一摔——
顾白神情不变，无动于衷。
在他的目光下，这个游戏头盔瞬间四分五裂。
顾墨拍拍他的肩膀，勾唇一笑。
“恭喜你，克制住了自己，伪装得不错。”
他看向顾母，“妈，你认为呢？”
却见顾母看着顾白，满脸欣慰，眼中隐隐有泪光。
听到顾墨问她，她忙不迭地点头。
“好了好了，小白肯定好了！”
至此，顾白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他终于能离开医院，避过所谓的催眠治疗了。
至于观察游戏的事……
他的目光从游戏头盔的残骸上扫过。
等离开以后，再想办法买一个就是了。
收拾完残骸，顾墨正准备拎着袋子离开。
临走时，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忽然出声。
“对了，妈，以防这小子管不住自己，私底下再溜去买一个。”
“这段时间我就搬过去，和他住一间房吧。”
顾母犹豫了一下，“你们两个睡得下吗？”
顾墨说：“换张上下床就是了。”
顾母一拍脑袋，“瞧我都糊涂了。”
反应过来后，她试探性看向顾白。
“小白，你觉得……”
“我没问题。”顾白直接同意。
如果拒绝的话，只怕他只能继续待在医院被治疗了。
顾墨的监视，总有办法摆脱。
对方总不可能无时无刻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