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管东方手拉手、肩并肩进了肉联厂。
稍倾，小会议室里，胖子钱厂长、瘦高汉子靳厂长、管东方、我跟老舅团团坐定。
厂办的一枝花进来，每人给我们奉上了一杯泡好的香茶。
然后，趁势坐在了老舅一侧，抽出一支接待烟，用纤纤玉指递给他，然后拿起火柴，帮着点燃。
这一套做得行云流水，别说老舅，我都看得眼热。
老舅更是不堪，早没有了刚才大杀四方的英雄豪气，只顾得猛嘬一口香烟，呼，又嘬一口。
两口下去，一支香烟几乎到头了。
一枝花的纤纤玉指又递上一支，从头到尾，服务精细，耐心，周到。
我咳嗽一声，提示老舅，按照来之前说好的，该开场了。
“嗯，那个，钱厂长啊，我先说两句？”你别说，老舅这人真不含糊，美女当前，大腕更是演得到位。
“好好好，李老板，您说您说！”钱胖子还象征性地鼓了鼓掌。
一共六个人，稀稀拉拉地倒是都鼓了起来。
老舅的拍手声最大。
别人是鼓掌，他真的是拍手欸！
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突出，装模作样地顿了顿，接着说：“刚才虽然发生了点不愉快，但是这不影响我们的销售计划，我初步决定，每隔一天，就可以为咱们肉联厂提供三十头大肥猪、二十只羊，数量虽然少点......”
老舅还在按照计划中装逼，我听得几人都“嘶”地一声吸了口凉气。
这就吓着他们了？
也是，肉联厂都好久没有开张了，即便快到年关，他们的货源也就那样。
很紧张啊！
而隔一天就提供猪羊共计五十头，基本上就占到了他们计划的一大半了。
让他们完成任务，肯定是没有问题，透过大门口看到的那一幕，我倒是担心起了他们厂的货款。
话说，这欠工资都欠了工人三个月，还能有钱付货款吗？
果然，喜上眉梢的钱胖子很快就打起了太极：“李老板不亏是咱们县里最大的生意人，这产量，这魄力，没的说！您和小易同志提供的猪羊太及时了，一下子解决了咱们厂的燃眉之急！”
“这下子，工人师傅们的工资有着落了，居民们春节的餐桌肉食有保障了，县领导关心期盼的大问题可以解决了，感谢你们！”
“我们一定尽快落实生产，保障供应！同时，我还要向县长汇报，到年底的时候，争取以县政府的名义给李老板一个重奖......”
老舅都被拍得有点飘了。
“咳咳咳，那个钱厂长，我冒昧的问一下，咱们厂的财务结账周期是多少？”我不得不打断胖子的心灵鸡汤大忽悠。
“嗯，这个易同志，这些都是财务科负责的，我还不太清楚，稍后我问一下，回来给你答复好不好。”
“别，钱厂长，还是现在请财务科的同志来一下吧，现场说明岂不更好！”
“那个，小刘，你去看一下，财务科吴科长今天上班了吗？”钱胖子冲一枝花安排道，边说边挤了挤眼睛。
小样，这是当面给我玩拖字诀呢？
“小刘是吧，这样，我跟你一起去财务科问吧！”
我跟上去。
钱胖子的脸倏地拉了下来。
他不满地责问管东方：“管科长，你这个小兄弟咋回事，这么不懂事啊？”
“他不就是个中间人吗？人家李老板家大业大好没说啥，他这上蹿下跳的，担心少了他好处啊？”
管东方撇撇嘴，一个字也没回答。
他想了想，居然跟着我的脚步出了小会议室的门。
其实不用去看，财务科就在同楼层，我们上楼的时候就经过了门口。
铁将军把门，没人。
管东方冲我苦笑一下，说：“二弟，账上目前真没钱，但是大哥肯定会帮你想办法，我保证肉卖了第一时间给你结款，行不？”
“我的好大哥，几十号工人眼巴巴地瞅着工资呢，你拿啥保证？”
“没事，去年春节前就是这样，赊欠了各乡镇供销社一批毛猪，卖了肉结账.......”
“去年，工人工资拖欠吗？”
“也拖欠了一部分！”
“欠几个月的？”
“大概一个多月吧......”
“唉！”我长叹一声，“大哥，我想过你们肉联厂日子不好过，没想过你们这么不好过，都快过不下去了！”
我看一枝花走远了，就凑近管东方的耳朵说：“大哥，你给我说实话，这钱厂长根子深不深？能不能动？”
他吓了一跳，瞪着我的眼问：“二弟，你想干啥？”
“我想让你当厂长！”我丝毫不掩饰地说：“第一眼就瞅出来这钱胖子是个又蠢又贪的蠹虫，估计肉联厂的大部分家当都进了他的小金库吧，这样下去，别说欠工资，下一年你们就该破产清算了！”
“不会吧？”
“不会？你等着瞧吧，大哥，如果就这样下去，厂子撑不过一年就得关门！”
“这可是国有企业，县里的重点企业......”
“现在可是要改革开放了，我的好大哥，市场经济说了算，国企破产以后会很常见！”
“老钱是上一任县长的把兄弟，目前在县里倒是没有多少根基。不过，上一任虽然走了，却是平调到市里的工商局，咱姐夫好歹也得给他一个面子.......”
“咱姐夫？”
“呵呵，二弟，我之所以刚来肉联厂上班一年多，就能占了采购科长这个好位置，还不是因为咱姐夫，他可是现在的县长......”
卧槽，这么硬的关系，这个大哥还真得认真对待！
“好我的亲大哥，你不早说！”我亲热地抱怨一声：“有县长的关系，你还怕啥？你就给咱姐夫说一句话，保证厂长明天就是你的。”
“啥话？”管哥瞪大了眼睛。
“只要是让你当了厂长，毛猪、肥羊、肉牛充足供应，一年内肉食产量比现在翻两番，厂子规模扩大一倍，至于工人指标，咱可以给县政府再增加五十个！”
我的话不可谓不震撼，管哥的眼都红了：“二弟，真能行！”
“我办事，你放心！”
“实在放心不下，今天上午跟我去北关咱的毛猪暂存点瞧瞧去！”
“只要是大哥你干厂长，我保证安排好你所有的需求，让你没有一丁点后顾之忧！”
“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