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慕清风最后那句话的瞬间，白景初所有的愤怒就像是一个被戳破的气球一样，随着那“砰”的一声脆响，全部烟消云散。
他身上穿着的嫁衣是那个人渣给的。
就像是上一次的嫁衣一样。
只不过这次的材质比上次好了不少。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经过了那烈火的灼烧，他人都被烧的不行了，反而是那件衣服安然无恙，只是多了些小小的残破。
当然，这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重点就是这两次的嫁衣从外表看起来，差距还真不是那么的大。
所以慕清风口中“我爱的人”指的是谁，那答案也在一瞬间呼之欲出了。
提笔的那只手，颤抖的越来越厉害。
为了防止现在想到的一切又是他的自作多情，白景初还是努力的在心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然后重新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小师妹？
他其实也很想把问题写的直白一点。
但是他现在的胳膊疼的是真的太厉害了。
就光是写这几个字，已经耗费了他全身的力气。双手抖的不像话就不说了，浑身的冷汗也早就已经浸透了衣衫。
他只能寄希望于他和慕清风的心灵感应。
妄图对方可以通过这些简单的词语，领悟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事实证明，慕清风还是很聪明的。
因为在看到那三个字的瞬间，他就明白了白景初想要表达的意思。
并没有因为对方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而恼怒，倒是又冷笑了一声，慕清风摇摇头说：“你可别侮辱我爱的人了，他和那个娇蛮的大小姐根本就不一样的。他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也是这世上对我最温柔的人。他绝对不会因为一个人丑，就视对方的性命而不顾。和我的小师妹是完全不一样的存在。”
慕清风说话时候的样子，崇敬又痴迷的就像是在歌颂神明。
白景初：……
真是谢谢你把我想的那么完美了。
心情有点复杂，更多的则是疑惑。
从他的语气之中，白景初也能听得出来，慕清风是真的一点都不喜欢那个小师妹。
可既然不喜欢她，干嘛还字里行间都那么护着她？
这种自相矛盾的行为，白景初是怎么都理解不了了。
回头用那种充满了疑惑的目光看向慕清风的眼睛，这一次他没有说话，但是慕清风依旧读懂了他的意思。
目光之中多了几分复杂的感情，慕清风叹了口气，他说：“我知道你觉得我小师妹不怎么讨喜，我也同样是这么觉得。但是我爱的那个人，他总跟我说我小师妹很好。类似的话说了很多，说要让我多照顾小师妹，说跟她在一起也不错。我做不到跟她在一起，但是待她好还是可以的。我就是想不明白，从未见过面，也从未相处过。他怎么就只知道说别人好？别人到底有什么好呢？”
话说到最后几句的时候，慕清风的声音很轻。
与其说是在说给白景初听，更像是他在自言自语。而且他的自言自语之中，充满的全都是浓浓的酸味儿。
白景初认真的回忆了一下自己以前和少年的对话。
好吧，关于这件事，他必须要好好反思好好道歉。
小说和现实是两码事。
小说里面的小师妹，确实是可以为了主角抛头颅洒热血，宁可自己头破血流，也绝对不允许慕清风伤到一根头发。
就是因为这样，白景初当初才极力推荐慕清风和他的小师妹在一起的。甚至为了能够促进他们两个人的姻缘，他还说了好多有关于那个小师妹的好话。
可现在看看，那小师妹在日常生活中，分明是浑身上下充满了缺点。
别的不说，她差点害死自己，这就已经是最大的问题了。
下次再也不推荐她了！
白景初在心里愤懑的想着。
他完全没有发现，在聊起这些话题的时候，他闷闷不乐了那么多天的心思，分明就变得重新活跃又愉快了起来。
而和他的情绪不同，慕清风说完之后，也意识到了自己有些失态。抿了抿唇，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他就把话题拉了回来道：“你想问的那个问题，我已经给你答案了。我问你的那个，你是不是也该回答我了？”
白景初有点尴尬。
他倒是也想回答，问题是他都不知道答案是什么啊。
嫁衣全都是人渣准备好的，他需要做的就只是穿上而已。
不过这种话说出来，看起来着实是有点敷衍。
所以认真的顾及了一下慕清风的情绪，然后白景初提笔，在纸上写下了两个字：很远。
那确实是很远的地方。
甚至不是人类修真者生活的世界。
从时间的角度来讲，那也是很久之后的未来。
所以他没有说谎。
然而所谓的远近，在慕清风看来，根本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在看到这两个字的时候，白景初分明看到，慕清风那双漆黑的眼睛里，闪烁出了兴奋的光芒。
他有些没办法控制住自己情绪的伸手过去，抓住了白景初的胳膊。说话的时候，字里行间甚至带了些语无伦次的激动，他说：“很远的地方也没有关系，我愿意过去。你能不能带我过去看看？这对我来说真的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你的身体现在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了，就算是有问题也没有关系。我是医师，我跟在身边可以给你治疗。我的意思是说……”
慕清风深呼吸了两下。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有点恐怖。
他也真的很想努力的抑制住自己的情绪。
但是从十几年前那个人死亡之后，他再也没有得到过有关于那个人的任何一点消息。
现在这一瞬间，是他第一次觉得，他可以重新触碰到那个人了……
哪怕只是触碰到过往也没有关系。
至少……
“至少在我彻底变成瞎子之前，我想看看他曾经生活的地方……所以求你了，带我去看看，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