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我知道错了。”陆小柔来来回回只会呢喃着这一句。
“你。”陆振林转头看向陆云深，“什么叫欺上瞒下。把人送到医院去，以为就没事了？这么大的事！我——”
说着又抡起了拐杖就往陆云深身上招呼。
陆云深挨了好几下，说：“您别气着，打人费劲，您让管家打吧。”
“管家他下不了手！”陆振林恨恨地说道，
“你想把小柔送走，我去截了胡，就是为了在叶小姐这儿，诚诚恳恳地给她道个歉。你孟奶奶的手段有多厉害，你知不知道！？”
“光把她送走有什么用？！治标不治本懂不懂！你这几年来为她瞒得可真好啊，兜了多少底？现在要我一桩桩一件件拿出来吗？！”
陆云深收敛着脸色，不言不语。
这个时候顶嘴，不亚于直接撞在刀口上。等老人家骂舒服了，自然就没事了。
“还有你！”陆振林的拐杖尖一动，往旁边移了过去，指向了季驰：“叶小姐不是你的人吗？你还跟云深这小子里应外合，一起瞒我……”
“啊咳咳咳！”叶曦手里捧着管家端上来的茶，呛得鼻腔里一阵生痛。
季驰脸色一变：“爷爷，什么我的人？”
“你还顶嘴？！”陆爷爷打人打得兴起，顺势在他身上也敲了几下，“她不是你季公馆里的家庭教师吗？你当我是死的，这都查不到？！”
叶曦捂着鼻子：“陆爷爷，你莫不是当过侦察兵吧？”
“你怎么知道？”陆振林转过头来看她，脸色又缓和了下来，“大米啊，喝茶小心一点，不要太孟浪。”
叶曦嘀咕着：“现在知道说人孟浪了，前天晚上叫我趴在草地上抓猫的时候，您还在旁边鼓劲儿呢……”
“你说什么？”陆爷爷支了个耳朵过来。
“没什么！我说，爷爷，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吧，你骂也骂了，打也打过了。”
“你这丫头，真不生气吗？”陆爷爷的气确实顺了很多，把拐杖往沙发边上一靠，又心安理得地摸了摸坐在他膝上的小猫的头。
“我气啊！可是，都过了这么久了，我要是还气，不就肿成包子了吗？”叶曦笑一笑。
其实家长在别人面前打孩子，主要的，还是为了一个谅解。
如果自己不顺着台阶下，也太不给陆爷爷面子了。
陆爷爷点点头：“这事儿，如果不说清楚，早晚会长成一个毒瘤。所以疖子该剖的时候就得剖，而且要刮干净。”
他低头说道：“小柔，跟叶小姐道歉。”
陆小柔跪了好一会儿，有点体力不支，双手撑在地上说：“叶曦……姐姐。对不起。”
“你赶紧起来吧。”叶曦脸上没了笑意，陆小柔跪不跪，受不受罪，她都没什么感觉。只是这么大个人杵在自己面前，实在是让人不自在。
陆小柔不敢起来，依旧跪着。
“小柔，这十年来，我们陆家也算对得起你。”陆爷爷说道。
陆小柔听到这话，浑身紧张，拖着膝盖爬过去：“爷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云深给你选的学校，也还算不错。以后毕了业出来，留在国外也好，想回国也好，你可以给家里打个招呼，能安排的就给你安排。安排不了的，那就看你个人的造化。”陆爷爷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
叶曦看了，这时候才能切实地感受到，这是陆家真正的大家长的威仪。
“爷爷！你也要把我赶出去？！”陆小柔的手指抓紧了地毯，不可思议地问道。
“我是宠你，所以把你宠得没了边际。这回的事，不单是因为叶小姐，还有以前的林林总总。陆家依然会负担你的学费，你是个成年人，有手有脚，我相信你饿不死自己。”
陆爷爷说完，然后转头对陆云深说：“那边的手续办好，就把小柔送出去吧。”
陆小柔跪坐在地上，像是骨头被抽走了，浑身没了力气。
陆云深使了个眼色，叫管家上来把人扶走。
叶曦以为这件事情到此，总算能够落幕了。
谁知道陆爷爷等陆小柔被扶走之后，头一转，看向了何安然。
开口说道：“请何小姐上家里来，却让你看到这帮不成器的孩子瞎闹，我老陆头，实在是没脸哟。”
不管怎么听，这话里都好像包含很多意思。从表面上来理解，是客套，从反面去理解，又有点像是口蜜腹剑。
叶曦和陆云深同时有点炸毛，四只眼睛瞪得像铜铃，望着陆爷爷。
全场唯一的老实人何安然，很本分地回答道：“董事长叫我来，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
“没有。”陆爷爷一挥手，“就是见见面，嘿嘿，丑媳妇总要见……”
“爷爷！”陆云深往前跨了一步，“我看小米好像饿了！”
“你哪只眼睛看出来的？！”陆爷爷皱眉。
陆云深不管不顾，抓住他的轮椅扶手就往后转，说：“咱们去喂猫！”
他还没表白呢，爷爷突然这么说，把安然吓跑了怎么办？
说着就把轮椅推出去老远。
陆爷爷扭头喊道：“大米啊，你快来——把陆云深这小子弄走！”
“啊？”叶曦站起来跟在后面，一溜小跑，说：“你放开那个爷爷！”
陆云深把爷爷从何安然面前弄走了，推到了走廊里，这下正好乐得撂挑子，说：“那行，你来推吧。”
“……推到哪儿去？”
陆爷爷抱着小米说：“去外面院子的花房里吧，小米的窝在那儿。”
……
叶曦挠着头，从侧门把老爷子推了出去。
一出门她就说：“爷爷，你甭装了，把我叫出来干什么呀？”
“哎嘿。”陆爷爷一乐，从轮椅上站起来，往前面的花房里面走，说：“还是你这丫头聪明。”
叶曦推着空轮椅走在边上：“您怎么又装瘸啊？”
“坐在轮椅上，抡棍子打人不费事儿。不然站着打人，容易连带着自己站不稳。”陆爷爷老神在在地说着。
没走几步就到了花房。进了门，叶曦把轮椅刹住，放在门边，跟着往里面走，到了玻璃房，前面是一大排落地窗户。
陆爷爷坐在摇椅上，把手一松，放开小米，说：“自己找吃的去吧，猫粮盆儿就在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