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时本意是想要开解一下程漠的，可是很无奈的是，道理的确就是这样。
叶棠有责怪他的理由。
而程漠无比清楚这一点。
景炎在一旁目光明明暗暗，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情绪，但倒是彻底安静了下去，一句话都没再说。
直到得知程漠的打算之后，景炎才终于忍无可忍地惊道，“什么？！你不打算找她？！”
景炎是个直肠子，从小顺风顺水的，使得他很多时候，干干净净的宛如一张白纸。喜欢的就是喜欢，讨厌的就是讨厌。情绪有时候也就很直白，忍不住。
所以在得知程漠并无打算寻找叶棠的时候，景炎顿时就忍不住了。
眼睛瞪得老大，眼珠子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情绪，或许，还有些愤怒。
康时并不是不能理解阿惕这些情绪从何而来。
“嗯。不找。”程漠站起身来，宛如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状态，淡漠的，疏离的。
或者说，比往日更甚。
毕竟，不要说在有叶棠之后，程漠的状态了。单只在还没有叶棠出现之前，程漠近几年的状态，都还算不错了。
虽说的确是有些冷冷淡淡的，但起码，还是有点活人气儿了。而现在仿佛又回到了更之前的状态，像是个冰冰冷冷的雕像一样。
眼眸里看不见任何温度，也似乎并无任何情绪，如若不是始终紧紧握着那只套着卡通小鳄鱼手机壳的手机，用力得骨节发白手指颤抖的话。
他看起来真的就宛如一潭死水了。
景炎走了，他觉得自己不像程漠那样不近人情，他景阿惕本来就是直肠子一根筋，所以很多事情根本不可能坐视不理。
他只觉得，阿漠还真是……从小时候那件事情过后，性情大变之后。景炎觉得自己还以为阿漠没有变，内里还是那个赤忱的人，只不过被太多的伤痛遮去原本的光芒。
但没想到……
“你是真的人如其名了啊，程漠。”景炎盯着他，“我不知道是不是叶棠说过什么不让你找她的话，又或者是什么别的有用的没用的承诺横在你们中间。但，就算她不让你找，你就不找了吗！那这么些年，我们让你好好活着！让你好起来！怎么就没见你听呢？！”
景炎临走之前就对程漠说了这么一番话。
康时没走，景炎也没叫他走，甚至还有些怕时子跟着自己一块儿走，颇有些紧张地瞟了康时两眼。
虽然是个把话说得又凶又急的景阿惕，骨子里还是那个，担心程漠有什么好歹的，怕他出事的。
察觉到康时没有和他一块离开的意思，景阿惕放了心，气呼呼的就离开了。
“你该跟阿惕一块儿走。”
景炎离开时关门又重又急的动静从玄关传进来，过了好一会儿，程漠才低低说了一句，“他那个脾气，没个人在旁边劝劝，他能自己把自己气死。对我又说不出什么狠话，回头全憋他自己身上了。”
程漠的语气挺平静的，就是声音还有些哑。
康时笑了一声，“我才懒得理他，我跟你这儿待着就行，还是……你比较想自己一个人待着？”
程漠侧目看他一眼，倒并没有什么赶人的意思。
“还没吃东西吧？”康时站起身来，“我随便给你弄点？”
他朝厨房走去，叶棠的厨房可以说是他见过的工具最齐全的厨房了，无论是烹饪需要的还是烘焙需要的，都十分齐全。
他原本打算看看冰箱里有什么食材，随便做点给程漠吃。
一拉开冰箱冷藏柜，里头是一包包各种口味的单独包装的香甜的小饼干，分门别类地装在袋子里。
还有两块小蛋糕，瞧着都挺新鲜的样子。还有洗切好的水果，颜色搭配得很漂亮的，一小盒一小盒的用保鲜盒装好了放在保鲜柜里。
甚至还有擀好的生面。
再拉开冷冻柜，就看到冷冻柜里头，全是包好的手工饺子云吞，一满格一满格的，甚至还有包好的小笼包。
都是只需要下水一煮或者上锅一蒸就能吃的。
“这……”康时愣了愣，转眸看向程漠，“叶棠这是走之前怕你饿着给你准备了这些？还是一早就准备好了的？”
程漠原本正盯着手中手机出神，闻言转头朝着康时看过来。
康时看出程漠的情绪其实不对，虽说好像他此刻的状态并没有很差似的，说话给人的感觉，好像挺平静，听不出什么悲痛，听不出什么沮丧难过。
但就那么空空落落的样子，无论是眼睛还是语气里听着都一个样子。
而且阿惕走了之后，康时觉得阿漠好像这状态也越来越不对了，先前阿惕还在的时候，程漠只慢半拍。
现在慢好多拍了。
听到康时的话之后，程漠转过头来，眸子里大雾弥漫似的没个焦点，空空落落了好一阵子，好像反应过来康时说的是什么了。
“叶棠喜欢让我吃宵夜，怕我瘦得快不长肉，所以做了很多包子饺子馄饨面的，放在冰箱里，宵夜的时候煮一煮，下两匹青菜叶卧个蛋就能吃。很方便，她说我要是自己饿了煮起来也方便……”
程漠的声音听起来似乎依旧没有太多变化，但康时隔这么远，看不到他眼底里的隐藏的动荡，“但每次都是她帮我煮，一次都不让我动手。”
康时拿出一板饺子来，饺子每个都包得肚子鼓鼓的，四个褶儿，全能站得住，一个躺下去的都没有，而且一看就皮薄馅儿大的样子。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你真不打算找她？你以前是不是答应过……或者说承诺过她什么？我不分析你，我不是你的心理医生，我就是你哥们儿时子，你和我说说。别自己闷着。”
程漠的嘴唇抿了抿，而后抬眸看向康时，或许不是错觉，康时依稀看到他眼里漾起了很浅的水光。
“我说过，我会一直对她好，直到有一天她需要程漠这个人，滚出她的世界为止。”
康时问他，“你觉得现在就是那天了？”
康时心想，程漠又怎么会知道这天是不是那天呢？他不过就是害怕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