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童年记事
星野礼奈嘟囔着回去一定要学爬山。
一位女保镖端着食物走过来，弯腰鞠躬道：
“大小姐，中午了，准时的一日三餐非常重要。”
“我现在哪有心思吃东西！你……”星野礼奈下意识想释放糟糕情绪，但理性的弦却紧紧绷住她，叹口气说，“东西先放下，你忙你的去吧。”
“是，大小姐。”
女保镖离开。
时间缓缓流逝，又过去几个小时。
星野礼奈腿脚酸胀，瞥一眼餐桌上的食物，点心什么的一点胃口也没有，柠檬汁倒是拿起来喝两口就放下了。
“礼奈，我饿了。”藤原祖母睁开浑浊的双眼。
“我这就拿过来，奶奶。”星野礼奈两手端起托盘，屁颠屁颠小跑过去。
“美夕也是，一起来吃点东西，女孩子身体很娇弱的，别折磨自己。”藤原祖母对注视「冰之山」的早景美夕说。
“嗯，奶奶。”
这次保镖们总算识相了，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两个木椅和一张餐桌，放在藤原祖母身旁，让两位少女坐下。
餐桌上摆了生鱼片、寿司、味噌汤，食物很清淡，但烹饪非常精美。
藤原祖母喘着老年人独有的粗气，筷子夹起一片生鱼片，放进嘴里咀嚼。姿势很难说得上优雅，但有股特殊的韵味。
“吃惯乡下的食物，果然吃不了这些大厨做的‘美食’了。”她灰褐色眸子看向星野礼奈，“可以让那些人准备一些饭团和胡萝卜吗？麻烦了。”
“奶奶不用和我客气，我这就说给他们。”
星野礼奈对一直跟在她身旁的女保镖使眼色，女保镖心领神会，悄悄退后一段距离，掏出对讲机，发号施令。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对老人言听计从，可能是刚才威严的气势吓到了她，也可能是看到强势的外表下其实是一位高龄老人，身体和精神孱弱不堪，产生了同理心。
她不明白两股自相矛盾的气质，为什么会汇聚到“普通”乡村老人身上。
“奶奶，饭团和胡罗卜很快就做好。对了，您喜欢吃蔬菜沙拉吗，他们来的路上在若樱村买了一些蔬菜瓜果，不吃就浪费了。”
“那就蔬菜沙拉吧。”藤原祖母说，“别看是个小山村，种的菜可有股大城市没有的味道，我喜欢极了。”
女保镖一直听着谈话，她立马指挥两个保镖，现在去采购本地蔬菜。
“小优是我唯一、也是最疼爱的孙子。”藤原祖母声音干巴，没有活气，“我的担心，不必你们两个少。”
“但担忧解决不了问题。”她又接着说，“我们能做的，只有理性压制感性，用最稳妥的方法保护重要的人的安全。”
“奶奶，我知道了。”星野礼奈应了一声。
“知道就好。还有，午饭要吃的，不然小优回来看到你憔悴的模样，他又该责怪自己了。”藤原祖母将食物分成两份，递给两人。
“‘责怪自己’？奶奶，能仔细讲一讲吗？”早景美夕好奇地问。
“好啊，给你们讲讲小优的故事，还能分散分散注意力。”藤原祖母紧皱的眉头缓和了一些，声音也不自觉变得温柔。
“我也要听，我也要听！”星野礼奈咋咋呼呼道。
“都听。我想先问你们两个一个问题，你们认为，小优是什么样的人？”藤原祖母问。
“藤原同学……孤独。”
“优是孤独的人。”
两位少女异口同声说。
“诶呦，猜的这么准？”藤原祖母惊讶地瞪大眼睛，“我以往观察了好一阵子，才察觉到的。”
二女相互对视一眼，说道：
“藤原同学（优），和我们说过。”
“原来是这样……”藤原祖母嘴角微微上扬，“他都不和我这个老婆子说，竟然和你们说了，看来他付出真心了。”
早景美夕夹了一块生鱼片，塞到嘴里。
星野礼奈接过保镖送来的水果拼盘，拿起一个橘子瓣，先喂祖母，然后自己吃了一块。
“餐品齐了，我继续讲。你们或许不知道，小优这孩子，从小就很少哭过，刚生下来那会儿，如果不是喊了两嗓子，接生护士差点以为他是死胎了。”
藤原祖母眼神带着淡淡的追忆。
“起初还没有异常，但是后面，怪异的事情就慢慢浮现出来了。”
“优怪异？”星野礼奈疑惑。
“别着急，听我讲完就明白了。”藤原祖母继续说，“别的孩子吃母乳，他却喜欢吃奶粉；别的孩子两岁疯玩，他扒着窗户天天望海景；别的孩子五岁玩闹，他不知道从哪淘来国中教材，一页一页地看，一看一整天。”
“藤原同学一直是很努力的人呢。”早景美夕笑道。
藤原祖母看着她许久，才说道：
“或许是吧，但我宁愿让他懒惰一些。从进入幼稚园开始捧着书，进入小学更过分，几乎每天都会学习到凌晨一点，还是我强行拿走他的书，才让他睡的觉。”
“都是什么书？”星野礼奈问。
“我知道你想的什么，不是鬼怪志异，就是普通的国中、高中教材。很不可思议吧，换做同年龄的我，可能都做不到这种程度。”
“努力是很优秀的品质啊。”星野礼奈不认为这样做有什么错。
早景美夕点点头，赞同她的观点。
藤原祖母沉默了，似乎是酝酿感情，下一次开口声音非常沙哑：
“他的努力背后是压力，无穷无尽、足以压死大他几十岁成年人的压力，后来我才知道，压力背后是恐惧，虽然我不知道恐惧来源于哪。”
“是不是天生性格如此？”早景美夕说。
“不是。”藤原祖母摇头，“第一次我半夜拿走小优的书，他的眼神非常……陌生，似乎是对环境的恐惧，也可能是害怕我，像家破人亡的浪人，来到陌生的异国他乡，总之就是非常怪异恐惧，打心底里令人发颤。”
“优那时候不是小孩子么，为什么会‘恐惧’？”星野礼奈搭在大腿上的手攥紧。
“不知道。这也是我最不理解的地方。”藤原祖母回头看了眼松本家，“你们知道小鹤吗？”
“知道。”
“知道，刚才听巡查说，好像是失踪者之一，松本家的女儿。”星野礼奈说道。
“小鹤和小优之间差四岁，因为和松本家关系亲密，他们两个从小就经常往来，当然，小优一直是不冷不热的态度，而小鹤却把他当成哥哥，总是黏在他身边，让他买糖。
“有一次，小鹤突然像今天一样失踪，全村人都在找，唯独小优还在卧室读书。”
说到这里，两女的眉头都微微皱起，在她们印象中，藤原优不该是这种冷血态度。
“别急，还有后续呢。”藤原祖母这时露出笑容，“我当时和你们心情一样，感觉小优是个冷血的怪物，可是一村子人找了整整一天，几乎把村子翻了一遍，甚至上山去找，都没有找到的小女孩，却在晚上十点多的时候，被一个小男孩踉跄地背回来了。
“没错，那个男孩是小优。他回来的时候身上全湿透了，到处是是树杈、荆棘划开的血口，鞋子破了好几个洞，脚上一个挨一个的大水泡。原来，我和他祖父跟着村里人找小鹤，他在我们走后，也悄悄一个人去找小鹤了，没和我们一起。
“后来才知道，那天小鹤那天和父母吵架，一个人跑到离村子很远的湖边散心，不小心跌进了湖里，是小优把她救了上来，一步一步背回村子。
“我不知道小优怎么找到的，但有一点可以确认，我们曾经带他去游泳馆游泳，他不通水性，是个游泳白痴，但是他却救了溺水的小鹤。
“当时，小优九岁。那件事之后，我终于明白了，小优怀揣着恐惧，不敢去爱身边的人，所以把自己隔离在卧室里，与书相伴，但是一旦有身边人遇到危险，他却能冲在最前方。
“可这件事之后，小优就刻意躲着小鹤了，我有一次问他为什么，他对我说小鹤的热情，他感觉别扭，下意识想远离。而且他还责怪是因为自己，导致小鹤离家出走并溺水。
“这就是我别扭、又令人心疼的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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