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何小雅一直没有回话，肖玉珠有些不满，用手指轻轻敲击着八仙桌子：“一会你就去找你们那个大队长主动提出转让队长，正好让他把介绍信给你开了，拿到手续之后我们好抓紧回京。”
穷山恶水出刁民，这个破地方又脏又穷，县招待所都透着一股穷酸气，都不如何小雅在农村的这栋房子，听说这里住的都是年轻人，男男女女的一帮丫头小子没说没管就这样隔着村子住在这里，像什么话。
虽然她绝对不会允许儿子娶何小雅这种身份低微的人，但是也不能任由儿子看上的女人在外面任性胡来。
肖玉珠觉得一切尽在掌握，对何小雅说话的口气越来越颐指气使，说完自己的吩咐之后她优雅的端起那杯饮料，迫不及待喝了一口，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被这一杯看着就酸甜可口的饮料吸引着注意力，不但眼睛不由自主去看，还会失控的吞咽着口水。
入口酸酸甜甜，口感的确和卖相十分统一，肖玉珠没控制住自己，喝了一口又一口，转眼间一杯蜂蜜柚子茶已经被她喝掉一小半。
“阁下何不乘风起，以溺自照？”
肖玉珠一口柚子茶犹自往下咽，没料到何小雅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开口说话，只得以眼神表示自己的疑问。
“意思是你可以飞高一点，然后撒泡尿好好照照自己。”何小雅很有耐心的解答。
不知为何再看见这张总是端着京城贵妇范高高在上的挑剔她的脸，前世那些郁气忽然就消散得无影无踪。
这么一个蠢妇啊，她为什么要浪费心神去跟她做无谓的纠缠？
所以上辈子的自己也是个蠢蛋。
“噗！”
两个人之前尚算和谐的谈话氛围让肖玉珠自我感觉十分良好，乍然听到何小雅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论，激得肖玉珠吞咽功能紊乱，柚子茶呛进气管，又是咳又是呛，形容狼狈得像极了那天被仙仙骑脸一屁。
“你们家卫凌霄同志如此优秀，此儿只配天上有，娶了我这样的农村土老巴子实在是糟蹋了，其实就算是去你们家做保姆，我都配不上卫家那么高贵的门庭，所以我这只小麻雀就不去攀你们家的高枝了，我还是老老实实种我的地弄我的蔬菜大棚，毕竟您一直在夸我有自知之明，对吧？”
“你……你……”
肖玉珠本来心里就是那么想的，但是她又如何听不出何小雅语气里面的阴阳怪气？
被一个自己瞧不起的人当面讥讽，尤其是之前她还十分笃信只要自己抛出橄榄枝，对方立刻就会毫不犹豫答应她提出的所有条件，此刻的肖玉珠只觉得脸颊热辣辣的，像是被人扇了一耳光。
难道她真的不喜欢儿子？
可是不应该啊，霄霄那么优秀，又已经板上钉钉的京大大学生。众所周知，帝都那两所大学毕业的，出来最低都是副县级，别说这种穷乡僻壤，就算是在帝都大院里，她儿子如今的条件也不知道让多少姑娘趋之若鹜。
一定是何小雅见识太少，不懂得京大毕业意味着什么，更不知道他们京都卫家代表着什么，所以舍不下自己那个芝麻绿豆的狗屁队长的职务。
压下心头的怒火，肖玉珠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也不能说你是攀高枝，我们家霄霄对你也不是没有好感的，只要答应了阿姨就带你去帝都，晓得吧？帝都，我们家住的都是独栋的两层楼，住的院子都是有岗哨的，你在这种地方，做一个乡下什么劳什子队长能有什么前途？”
“那就不劳卫夫人费心了。兴许我花钱买屁——就好这口呢！”
“你……粗鄙不堪，冥顽不灵！”喝光剩下的半杯蜂蜜柚子茶，肖玉珠把玻璃杯子恶狠狠墩在桌子上，怒气冲冲的走出屋子。
厨房里，张冬梅正在摆饭。
一大盘热气腾腾的肉沫花卷，发得雪白暄软的小麦面一层层裹着切得碎碎的肉丁子，老远就可以闻到辣椒酱和肉末完美结合之后的香味，一盘炸得酥脆的小黄花鱼，海带豆腐汤，并没有太过奢侈的食材，可是这些吃食就是可以勾引得肖玉珠再次狂吞口水。
素来养尊处优的她，竟然隐隐期望何小雅能开口挽留一下她留下来一起吃晚饭。
毕竟之前厨房里一直忙碌着，不断有各种食材的香气弥散开来的时候，她非常确定何小雅肯定是偷偷叫那俩女知青特意做的好吃的招待自己这个未来婆婆。
可是经过了刚才两个人的对话，她现在不得不相信儿子的话，人家好像真的没想过要嫁进卫家，嫁给自己那么优秀的儿子。
肖玉珠此时的心情十分矛盾。
不知道是该为自己不会有一个出身如此底下的儿媳高兴，还是为自己那么好的儿子居然有人眼瞎不动心而愤怒。
走出那个打理得生机盎然的农家小院，肖玉珠冷静了一些，姓金的女知青不就是急着想要一个不再务农的机会吗？既然何小雅这样不上道，难道凭他们卫家的能力给一个下乡知青安排个工作都做不到？
如果不是儿子死活不肯离开这个破地方，她也未必想到要用何小雅的队长去跟金海燕调换，这个地方的人都太可怕了，小姑娘家家的，竟然能弄到那种下三滥的药来对付男同志，她可不放心儿子再继续在这样的虎穴狼窝里追求什么爱情。
原本是想让霄霄避避风头顺便在乡下锻炼锻炼，去去身上那股骄娇二气，孰料去得太彻底了，她那眼高于顶的儿子，竟然会看上一个泥腿子家庭出来的野丫头！
她让老张打听过，那何家是整个刘家大队最差劲的几户人家之一，贪婪愚蠢，重男轻女，所有老何家嫁出去得姑娘几乎都是婆家贼，听说他们之前还卖过两个女孩。
肖玉珠忽然心中一动，她拿何小雅没办法，难道何小雅的父母爷奶也拿她没办法？
正想着要怎么利用贪财的老何家达到自己的目的，忽然看见儿子家大门口围着一大群人正在嚷嚷着什么。
肖玉珠一阵心惊肉跳，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顿时如被五雷轰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