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走到望远镜的前面，傅闻渊才放开手，陆时也已经从悲伤的情绪中暂脱出来，好奇地看着面前巨大又奇怪的东西。
仅仅依靠着这个，真的可以看见距离地球亿万公里之外的星球么？
青年弯下腰，把眼睛对准望远镜。
为了方便游客使用，望远镜设置的倍率没有特别高，但也能够看到清晰的月球表面了。
竟然真的和刚才展厅里的模型一模一样！
陆时这一刻才有了实感，地球之外的世界是真实存在的。
客流量较大，每个人只有十分钟的观看时间，陆时就这么眼睛眨也不眨地看了十分钟，生理性的泪水都已经沁出了眼角也舍不得离开。
傅闻渊见状掏出手机，发了条消息。
陆时看完回过头，正好看见傅闻渊把手机放回口袋：“怎么了，是工作要忙吗？”
“如果有事的话，要不把机票改得早一些？”他记得傅闻渊和他说机票的时间是在晚上八点来着，这样也不会耽误明天的事。
“没事。”
没事就行，陆时放心地回头闲逛。
他还挺喜欢这个国家的，能多留一会也挺开心。这几天虽然没有时间好好学习，但是他的外语水平突飞猛进，尤其是口语。
“啊，是流星！”陆时笑眼弯弯。
博物馆的大荧幕上正在播放A国最近一次由天文望远镜录下来的流星雨视频。
因为分辨率极高，而且是半圆形的穹顶，竟然给人以身临其境之感。
陆时现在已经知道，流星并不是什么扫把星，灾星之类带来晦气的事物，只是与宇宙中的流星体受到地球引力的影响穿越大气层时所产生的光迹，甚至大部分在降落到地面之前就已经被消耗殆尽了，只有少数会落在地上，被称为陨石。
科技发展日新月异，百姓安居乐业，这恐怕就是父亲想看见的太平盛世吧。
如果他不来这一趟，恐怕永远也只会被困在时代的囚笼里，哥儿无法上朝堂，嫁人后相夫教子，兢兢业业的操持家务，也会是他唯一的归宿。
这么一想心情就松快多了，陆时吐出一口浊气，笑容重新明媚起来。
他想上大学，不只是因为原身想上，他自己也想见识一下更加广阔的世界。
***
从博物馆出来，已经是下午一点多，陆时走到车门前，刚要张口喊饿，嘴里就被塞进了一块巧克力。
香甜浓郁，入口即化，里面包裹着大颗的榛子，一口下去眼睛都幸福得眯起来。
“这么巧，你怎么知道我饿了。”
傅闻渊微微垂眸，接过他的背包，又往他手中放了一颗水果糖，“不巧。”
他说得太快，陆时没注意，疑惑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
幻听了？陆时奇怪地揉揉耳朵，坐进车里。
***
“诶，这个飞机怎么和我来的时候不太一样？”陆时登机之后，被面前的景象震惊了。
客厅卧室酒吧卫生间影音室书房应有尽有，像是把整个家都搬了进来。
傅闻渊还记着自己和陆时说连违约金都还不起的事，面色镇静的解释：“朋友的私人飞机，今天正好有空。”
“整个飞机都是他的吗？那得多少钱啊？”自己的飞机，也太酷了，他这辈子也能有一架么？
“一个亿左右。”具体的数字他自己也没印象了。
于是陆时默默歇了心思。一个亿，把他卖了也不值这么多钱。
随大流买张机票坐坐也没什么。
不过这架飞机有三间卧室，两个人实在没有理由可以睡在一个房间，傅闻渊心情沉郁。
到底是哪个设计师设计的？
早早地洗漱完之后陆时抱着抱枕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星空和地上繁华的灯火，怔怔地感叹：“闻渊，能看到这样的景色，真是太好了。”
说完他又有些懊恼：“我总是和你说这些话，你估计也会烦吧。”
他没见过的世面太多，导致看什么都觉得很好看，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堂堂相府公子，在以前只会是别人在他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
傅闻渊瞥了他一眼，惯常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显出了一丝丝不甚明显的无语，往他嘴里又塞了一块巧克力。
陆时下意识地一咬，馥郁浓烈的酒香味瞬间在口腔中迸发，短暂地麻痹了他的神经。
“虽然有一股酒味，但味道还不错。”陆时把巧克力咽下去之后评价道。
酒味？傅闻渊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包装纸——特浓酒心巧克力，酒精浓度:40%vol。
完了。
傅闻渊头疼地把包装纸扔进垃圾桶，“有没有不舒服？”
他可还清清楚楚地记得陆时一杯就倒的光辉事迹。
陆时闻言茫然地看向傅闻渊，“没有啊？怎么了。”
随后他晃晃脑袋，奇怪道：“咦？你怎么变成两个了。”
“三个，四个……”陆时的意识开始逐渐变得模糊，身子一软倒在了沙发上。
可能是这次的浓度太高，陆时连背诗的流程都直接被省略了，丝滑地躺进了黑沉的梦里。
“……”竟然比安眠药起效还快。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大好的时光难道就要在陆时的睡眠中度过了么。
傅闻渊认命地走到沙发前，把人抱起，放回房间。
不成想陆时沾上床之后却不肯老老实实睡觉，死死地拽着他的衣服。
“母亲……”
不撒手就不撒手，傅闻渊索性抱着人坐在床上，让陆时躺在他怀里，在他的耳边轻轻用气声询问：“你说什么？”
“母亲，别走，我好想你……”
母亲？赵淑雅？还是陆家那个便宜妈？
哪个都不太像。
“母亲，我想回家。”正当傅闻渊还在思索的时候，陆时突然极小声啜泣了一下，眼泪濡湿了他卷长浓密的眼睫。
男人的思维被打断，轻叹一声，轻缓地顺了顺陆时的发丝，哼起了陆时曾经给他唱的那首童谣。
他记忆力很好，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完全能分毫不差的复刻。
听见熟悉的曲调，挣扎不安的青年逐渐安分下来，手上的力度也一点一点的减小，直到完全消失。
傅闻渊停下哼唱，指尖从陆时的发丝转移到了他的脸颊上。
回家。
今天哭也是因为这个。
陆时，原来还有别的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