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内,宽大的矩形长桌四周坐了十几个中年男人,交头接耳,看得出等得有些不耐烦。
咔哒——
门开了,来人身着黑色薄款夹克,左耳上戴着一枚黑宝石耳钉,随意慵懒地坐在主位。
昔日里的幼小少年如今身高近一米九,英俊而张扬的脸上充满了玩世不恭。
“呵,小白总今天就穿这身来开会?”说话的男人大腹便便,头发上打着发蜡,“不合适吧。”
白旻散漫地揪了一下衣领,墨蓝色的眸子带着几分戏谑,“说说,哪不合适?”
中年男人哑口无言。
“很好,没有了是吧。”白旻身体前倾,“那说说,搞这么大阵仗是有什么事?”
坐在白振明旁边的瘦小男人开口:“这还是白总回国之后的第一次股东大会,主要是想让大家见个面。”
“而且白总不论是资历还是年纪都稍显稚嫩,经常独断专行的话,会对公司的发展十分不利。”
“我没记错的话,这位叔叔持有的股份只有百分之三吧,”白旻靠在扶手椅背,“是什么给你的勇气说出这种话的。”
男人顿时一噎:“你……”
除了白振明的股份是百分之八,其余众人最高持股也只有百分之三。
一时间都没了底气。
“对了叔叔,我想起来今天不是要签什么字么。”白旻看向左手边的白振明。
“啊,对。”白振明走到门口,白玉成还等在外面,“你去我的办公桌上把那几个文件拿来。”
没过两分钟,白玉成把三四个蓝色文件夹拿进会议室,白旻大致扫了扫,逐一签上了名字。
他这个人,写别的字一般,但签起自己的名字倒是行云流水。
长桌两侧的人欲言又止,面面相觑。
整个会议室里只有笔尖落在纸上发出的沙沙声。
白旻把最后一份文件夹啪的一合,“好了,还有别的事么?”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我一会儿还有课。”
白振明重复:“各位,还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没,我也还有事,你们慢慢聊。”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纷纷离席。
*
R国,塔兰,国际心联总部。
查尔·卡曼德站在大楼顶层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俯瞰着地面上如蝼蚁一般的行人,点燃一支雪茄,缓缓吐出一口白雾。
电脑屏幕上弹出一个视频邀请。
鼠标轻轻一点。
“有什么事吗,阿里斯。”
“卡曼德,你还是不肯强制要求那个人交出pVp试剂的研制方案吗?”
“那个人?”卡曼德坐下来,“阿里斯,你对xIA的成见不是一般的大。”
“查尔,你别转移话题。”
“你知道的,pVp试剂并没有完全成功,你想要的话,不妨自己去问他。”
“他也注射过疫苗,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吗。没有成功是因为测试的次数太少,抓人来进行实验才是最简单高效的方式。”阿里斯语气满是鄙夷,“像他那样优柔寡断的人,注定失败。”
“阿里斯,你太粗暴了。”卡曼德呼出一口气,“也只有他那样的人,才能研制出独一无二的宝贵试剂。”
阿里斯:“SoS病毒在我们国家已有蔓延趋势,照这样下去,距离人类的毁灭也不会太远了。”
“别那么悲观,再等等吧……”
*
叮——
电梯到了。
白玉成跟上白旻的脚步进入电梯,按下一层的按钮,“哥,你一会儿真的有课?”
“有。”白旻嚼了一颗口香糖,“但是我懒得上。”
白旻并非表面那般不学无术,早在国外的时候就开始学习公司的运营与管理。父亲一生的心血,自然是不能便宜了别人,更不能毁在自己手里。
“哥,能不能给我找个住的地方,我不想住家里。”
机械女声响起:一层到了。
白旻迈开脚步,“怎么,家里不好么?”
身后的人迈着小碎步,面色苦大仇深:“我跟那老头子真的很难相处,什么都要管,真的烦死了。”
十六七岁的男生最是叛逆,这一点,倒是和白旻很像。
只是那个时候是谁在陪着他呢。
夏逾清。
两年前的秋天——
“小白,这是你的新家教,夏老师。”
沙发上的少年正抱着一台Switch,神色专注地盯着上面的黄色小人,对白振明对他说的话置若罔闻。
“你好,我叫夏逾清。”
男人的声音干净舒朗,夹杂着一丝冷漠与疏离。
白旻抬起头,打量着叔叔找来的新家教,良久,“这个还凑合,留着吧。”
在此之前,他已经赶走了四个家教,三男一女,没有一个看着顺眼的。
第五个……长得很好看,就是有点面瘫。
白振明呵呵干笑两声,略带歉意地看向夏逾清,“夏老师,孩子比较有个性,以后麻烦您多费心。”
夏逾清:“好的,请放心。”
……
“玩换装小游戏能提高你的成绩吗,小孩。”
这是夏逾清第七次在白旻应该做作业的时候抓到他在玩游戏。
“这是宝可梦,你懂个球啊!”白旻皱起浓密的眉峰,脸上明确写着“你惹到我了”。
夏逾清冷冷道:“我是不懂,但你的班主任说你这次英语考试考了46分。”
某人的自尊心收到了打击,瞪着眼看他,“那是我没发挥好,别以为我叔叔去了国外你就——”
“是么,我记得你上次的成绩是49。”夏逾清叹了口气,“我想,一般人很难考出这个成绩吧。”
白旻气得眼睛都红了,“你再说一句试试?”
天底下怎么有这么尖酸刻薄的男人,白瞎了这张脸。
“你叔叔走之前让我重点关注你的英语成绩。”夏逾清浓密的睫毛颤了颤,“你还想不想出国了?”
“谁说我要出国了?”
“不出国难道让我管你一辈子么?”夏逾清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我可没空养个孩子,还是这么不听话的。”
白旻一把将手里的Switch扔在桌子上,“出去!我要学习了。”
……
不久之后,别墅里住进来一个小女孩,甜美可爱,和夏逾清一点也不像。
可她的成绩优异,年年都是三好学生。夏逾清对她比对自己不知道好了多少倍,难道这个男人更喜欢优等生么?
“这下你满意了吗?”白旻把卷子扔在夏逾清身上,顶部红色的数字写着138。
短短几个月,进步这么多,他不应该高兴吗?
夏逾清捡起卷子递给他,“我满不满意不重要,你自己满意就好。”
“你……”少年一把夺过试卷,头也不回地进了书房。
砰的一声,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