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里并没有云曦琅的身影，只有一道纤薄如纸的白衣，孤零零立在四方台中央。
她柔弱无骨，仿佛随时都会融进昏黄的灯影里，被夜风吹散。
一旁，妖异的红山茶还在夜色中无声的摇曳着，枝影梭梭，将她拖曳在地的影子割得支离稀碎。
“你是……？”邓仰希望着云月笙，呼吸都被她的美貌恍得有些停滞，茫然地怔在原地。
少女却并未看她，只朝梵音投去一个不容置疑的目光，“你去外面守着，别让人进来，打扰了本郡主同邓小姐‘谈心’。”
“哦。”梵音很乖，低低的应声后便退至外厅与内廷的交界处，抬手布下了一道无声的妖气屏障。
“原来是小郡主啊，”邓仰希很快便收敛了眼底的那抹惊艳，朝云月笙温婉一笑，“郡主以殿下的名义唤臣女前来，是有何指教吗？”
她是知道云曦琅将云月笙接进东宫教养之事的。此虽于礼略有不合，但于情而言，却无人不在赞太子仁厚。
——应王所作所为实不堪为父，作为兄长照料孤弱的堂妹，这本是佳话。
就连她们这些闺秀私下谈及此事，也多觉欣慰与赞赏——云曦琅连对旁支的族妹都能如此尽心，若将来为人之夫，又该是如何无微不至，温柔体贴的爱重？
思及此，邓仰希的目光愈发柔和，端得是未来长嫂的气度，“夜深露重，听闻郡主身子一向不好，若有吩咐，不如我们进殿再叙？”
“呵——”云月笙闻言忽地咧开嘴角，露出一排森白牙齿，轻笑一声，“怎么？都还未成亲，邓小姐倒是已然有了几分‘东宫之主’的架势了呢？”
“……”邓仰希被讥讽，温柔的笑容一僵，但依旧维持着该有的涵养，含糊着，“郡主说笑了。”
作为世家培养多年的闺秀，她自幼就见惯了后宅争斗，无非就是那些事——婆婆同儿媳斗，儿媳同妾室斗，时不时的，还有个把不懂事的小姑子出来裹乱。
而今日在邓仰希看来，云月笙就是那个裹乱的小姑子——她如此刻意为难，不过就是不愿将来有人在东宫压她一头，所以故做警告。
所以，邓仰希不禁放软了语气，像在哄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儿，
“郡主是殿下疼爱的妹妹，臣女是殿下未来的妻子，便是将来臣女进了东宫，也是一样要将郡主当作掌上明珠来疼爱的，又怎会在您面前摆架势呢？”
言罢，她自觉自己这番话是即大方又得体，还朝云月笙安抚的笑了笑。
“掌上——明珠？”云月笙却歪了歪头，嘴角的弧度更深了。
她轻轻舔过下唇，“邓小姐，你怕是搞错了。你以为我是在同你玩那些后宅争宠的小把戏吗？”
她缓步走下台阶。脚步声在寂静的四方台上清晰得令人心头发毛。
邓仰希面对这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女孩，脊背竟莫名有些微微生寒，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郡主……那您究竟寻臣女来有何事？”
“你猜？”
云月笙抬手，漫不经心地摩挲了一下指节，“哥哥饮多了酒，临睡前我又特地为他熏了些安神香。如今这东宫后院，就只有你我二人。你猜……我想做些什么？”
“郡主……”邓仰希的声音瞬间发颤，面对云月笙的步步逼近，她有些慌乱的向后退怯，脊背却撞上了冰冷的石栏。
“别怕。”云月笙忽然贴近扶了她一把，冰冷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细细软软的嗓音就像是一支婉转安眠的夜曲，“我只杀人，不伤人。所以别怕……很快的——！”
话音未落，少女便猛然攥住邓仰希的手腕！瞳孔里迸出暗红妖气，如血墨浸染——她亲自把着邓仰希养尊处优的纤手，狠狠按向那截脆弱的脖颈，一点点的施力掐紧。
邓仰希的眼中恐惧瞬间如实质般蔓延。
她拼命的想要挣脱，却发现身体就犹如被无形的丝线操控着，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双手发狂般地扼住咽喉，死命的疯狂收紧。
“呃……”她的脸色涨红，喉间挤出破碎气音，稀薄的空气被彻底截断，整张脸都因惊骇与窒息而扭曲如见鬼魅。
可月光下，云月笙却依旧笑得很恬静。她单薄的身影在夜色中摇曳，像一朵开在坟头的白色山茶花，美丽，致命，散发着死亡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