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轩偏远，从景仁宫出来之后，走最近的那条路回去，除了横平竖直的宫道，也还要经过御花园。
再加上小允子说，皇上有命，让甄嬛晚些回宫。即便身子再不舒服，甄嬛也只能在园子里多走动几步。
这一走动，只是眨眼的功夫，甄嬛眼前突然出现个旧相识。
定睛一看，原来是早就寻了门路，跑去启祥宫伺候的康禄海。
只是与几个月前的油光水滑不同，这会儿他穿着件半新不旧的衣裳，袖口也略微磨破了些。
领口上带着些许污迹，给人的感觉也灰头土脸起来，看来启祥宫的高枝，并没有如他所愿的那般好攀。
不然这会儿，也不会眼巴巴的跑过来和她行礼。
“奴才给莞贵人请安，莞贵人吉祥。”
“是康禄海啊，你不跟在丽嫔娘娘身边，到这儿来干什么？”
康禄海觍着脸，笑着说道，
“丽嫔娘娘和曹贵人，去景仁宫向皇后娘娘请安了。奴才知道小主回碎玉轩会经过御花园，所以提前来这里等着。”
“听闻小主被晋为贵人，奴才就一直想过来给小主请安。只是平日里差事多，皇上又下旨不让人打扰小主清净。”
“奴才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盼到了今日这个机会。”
“若是小主不嫌弃奴才蠢笨，奴才还想继续回小主身边效力。为小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甄嬛说道，“是吗？你倒是机灵，只是如今在启祥宫伺候，丽嫔娘娘可知你这般心思？”
“再说我只是个贵人，如何能让向丽嫔开口，要她的人呢。”
康禄海知道想让莞贵人点头不容易，但启祥宫的日子，他是一天都不想再待。
好歹他之前也是一宫的管事太监，谁知去了丽嫔处，不得重用就不说了。随便一个宫女，都能对他吆五喝六的。
莞贵人比丽嫔受宠，脾气又好。若能回了碎玉轩，虽然管事太监是不用想了。但凭他的本事，早晚能成小主的心腹。
至于脸面值得什么？一文不值，连个窝头都换不来！
康禄海说道，“小主谦虚了，您如今恩宠正隆，想要什么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只要您开口，谁还敢驳了您的面子不成？”
崔槿汐和小允子在边上看着，虽没开口但脸上尽是戏谑、嘲讽之色。
人性如此，宫中拜高踩低的人不少，但像康禄海这样愚蠢的，也当真不多见。
打量着宫里就他最聪明，把别人都当傻子呢！
小主的面子的确没几人能驳，可为何要用在他这么个，背主忘恩，不忠不义的东西身上。
让别的嫔妃看了，指不定在背后怎么笑话她们碎玉轩！
崔槿汐和小允子都看不上的人，甄嬛就更看不上。康禄海这样的人，若是没有个十条命，还真不敢用他。
只是也用不着她出口回绝，甄嬛瞧见一路气势汹汹过来的丽嫔。刚才的那些话，想必她也听了个大概。
“鬼鬼祟祟的装肚子疼，原来是看活死人坑突然冒出了头，想着再攀回去。”
“本宫记得皇上之前让内务府，给莞贵人安排了不少宫女太监。”
“怎么，是皇上安排的那些，还不够莞贵人使唤，竟然又看上本宫这个不得用的奴才。”
甄嬛看丽嫔这妒火中烧的样子，便知康禄海只是小事，丽嫔在意的是她连日来的恩宠。
“见过丽嫔娘娘。”
“娘娘说笑了，康禄海能得娘娘看中，是他的福气。既然是您的奴才，哪有妹妹再将他要去伺候的道理。”
丽嫔说道，“还算是懂些规矩，怪不得皇上如此宠爱。太监最是没根儿的东西，除了攀高枝便再不会别的了。”
丽嫔一个眼神，身边站着的宫女便让康禄海自己掌嘴。
那一连串的巴掌，不仅是打在康禄海脸上，也伤了甄嬛的面子。
曹贵人在边上看了许久，看出甄嬛也是个厉害的，在边上劝说了几句。
好一番口角，丽嫔才偃旗息鼓，和曹贵人去景仁宫门口站了片刻。得了皇后身子不适，不便相见的回复，才转头往翊坤宫去。
*
翊坤宫
华妃这会儿心情正好，只为她让周宁海打探的事情，终于有了结果。
虽然时隔多年，但纯元皇后当年，在诸位福晋里头，也是大大的有名。
宫里宫外见过她的人不知凡几，又有大胖橘这个皇帝对她念念不忘。
所以即便有人已经将她忘记，但为了迎合皇帝的喜好，又将她从记忆里给扒拉了出来。
养心殿伺候的芳若，周宁海还没攻略下来。倒是一次偶然，从一个老嬷嬷的口中听到，原来这位莞贵人，和纯元皇后长相相似。
周宁海听到这个，求证之后就赶紧禀报给了华妃。
“娘娘，奴才打探过了。当年皇后怀有身孕，纯元皇后入宫看望有孕的妹妹。”
“谁知皇上竟对纯元皇后一见钟情，非要迎娶她为福晋。成婚之后便是专房之宠，还曾是京中的一段佳话。”
“只是成婚不过三年，纯元皇后就难产血崩而亡，孩子也没能保住。”
“这么多年过去了，皇上仍旧对纯元皇后念念不忘，引以为此生至憾。”
“所以当莞贵人出现的时候，皇上才会这样的不同。看来皇上他是将莞贵人，当做纯元皇后了。”
华妃还以为有什么了不得的缘故，没想到竟是因为这个。言语之间，极为讽刺，
“这么说来，他还是个专情的人。”
周宁海和颂芝不敢轻易言语，唯恐一句不慎，让娘娘心里更难受。
倒是华妃自己看上去，却是不怎么在意的样子，“只是不知，若纯元皇后与本宫易地而处，皇上又会如何对她。”
“是否会因为她的姓氏，也送她一碗加了红花的安胎药，和掺了麝香的欢宜香。”
颂芝见不得华妃这样，忍不住劝道，“娘娘息怒，皇上这样的人，怎么会有真心。”
“这么多年都没忘了纯元，也不过是因为纯元皇后死得正好罢了。”
“就像汉武帝那样宠爱钩戈夫人，不也因为子少母壮，而将她处死了吗？”
“可见皇帝都是些没有心的人，娘娘切勿为无心之人，伤了自己身子！”
华妃说道，“有心也好，无心也罢。本宫真想看看，这位莞贵人会是个什么结局。”
外头传来动静，周宁海皱了皱眉。刚才就给灵芝说过，娘娘这会儿忙着，无事不要打扰。
这时候过来敲门，也不知是何事。
周宁海大声问道，“什么事情？”
门口灵芝说道，“是丽嫔和曹贵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