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程以棠，想必关董不会踏入小小的创意部。
关径山微微颔首，视线的尽头是女儿的工位，并不见其人。
旁边有个眼力劲的，“您找程经理吗？”
指向最里面，“她在办公室。”
关径山：“谢谢。”
拎着食盒朝里走去。
办公室隔音没问题，但架不住同时这么多人齐齐开口，程以棠恹恹地拉开办公室门，“爸爸，我在这。”
说话间，老父亲的身影已经到跟前。
关径山迈步走进，反手带上门，将餐盒拎到茶几上一一打开，“吃饭。”
程以棠没胃口，于是，撒了个谎，“我吃过了。”
关径山瞥了眼女儿，“都几岁了？还骗人，这些菜是简予深给你点的。”
程以棠不装了，随手拿个抱枕往怀里一塞，神情是抑制不住的沉闷，“我吃不下。”
关径山清楚女儿心病在哪，但这些不应该由她来担，况且这件事根本瞒不住，对简予深来说只是时间上的区别。
爆料只是契机，如果不被爆出来，他也会选择在适当的一天公开女儿身份。
所以，对他来说，时间刚刚好。
程以棠在沙发上歪了半分钟，以为爸爸会关心地问她，再不济强迫她吃几口，哪晓得，安安静静，不劝不问。
反倒是她先沉不住气。
“爸爸。”
“嗯？”
“我今天…今天见到简予深妈妈了…”
这不在关径山的意料之内，神情当即有了变化，肩膀倏而一侧，“为难你了?”
程以棠慢悠悠地摇了摇头，“没有…她不知道我是谁，简予深也没介绍我。”
女儿语气里的失落，关径山听出来了，顺带弄清时间线，在热搜之前碰到韩苑。
也是，不然丫头不会这么平静。
“就为这个不高兴?”
程以棠想否认来着，但确实影响到心情了，让她更在意的是他的态度，凭什么他在爸爸这来去自由，他母亲那就是无视，甚至因为她的出现而蹙眉。
说到底，是她贪心了。
贪心的想要更多。
程以棠陡然像打了个鸡血，把怀里的抱枕一扔，一个挺身坐直，捞起筷子就干饭。
不等饭咽下，就给爸爸一个笑，“你看我像不高兴？”
关径山：“…像。”
程以棠不想理他了。
继续扒饭。
搁沙发一角的电话响了。
她不想接。
关径山嫌吵，正要挂断，见备注不是简予深，提醒女儿，“简淮的电话，要不要接？”
程以棠伸手拿走，划开屏幕。
“怎么了？”
简淮这时候在她部门，视线在办公区绕了一圈，没看到她的影子，“你跟简予深在一块儿还是天禾？”
理应不可能，简予深这会儿估计应付他母亲。
程以棠：“公司呢，你有事？”
简淮：“有，我在创意部，没看到你人。”
程以棠一口饭差点噎在胸口，她喝了半碗汤才咽下，然后一脸无语地拉开办公室。
“这呢。”
简淮闻声撇头，阔步朝她走来，上下下打量了她好几回，神情正常，应该没有被那些爆料影响。
扯出一个笑，“难怪不回我那，都混进单间了。”
程以棠：“你来找我就说这个？”
门是半敞的，简淮这个角度看不到办公室还有人，以玩笑的语调说真心的话，“顺带看看我喜欢的姑娘有没有被影响到心情，要是有，就给个机会，好好安慰安慰你。”
程以棠估摸着这人刚刚在开车，没看到关氏那条申明。
“我很好，不需要你安慰，另外，你信息延迟了。”
听言，简淮摁亮屏幕，点开资讯，热搜已被关氏取代，点进去后不到十秒退出，挑了挑眉，“你这爹不错，能处。”
“谁在那？”
一道浑厚的嗓音从里钻出。
简淮一顿，问了同样的一句话，“谁在那？”
程以棠：“你口里不错的爹。”
简淮：“……”
束了束西装，换上一本正经的模样走到长者跟前，微微欠身，“关叔。”
关径山听出他这声关叔不是想攀关系，而是因为女儿，眉心不由皱起。
三十年前，跟他父亲争清苑，三十年后，两兄弟同时喜欢上糖糖。
还没到那一步，脑袋已经开始疼了。
他放下筷子，用纸巾抹去嘴角的油渍，扫及他的目光沁着淡淡的研判。
简淮一脸淡然，谦虚有礼地对上长者的打量。
少顷，关径山朝对面的椅子一点，“坐吧。”
示意女儿过来吃饭。
程以棠象征性地问了声：“你吃了？”
简淮：“等会，不着急，别老赶我走。”
程以棠：“……”
话都被他说了，她还能说什么。
她这下是真的没胃口了，“爸爸，我不想吃了。”
关径山不勉强女儿，“去我办公室把杯子拿过来，我渴了。”
程以棠：“好。”
随着玻璃门关上，不大不小的办公室陷入短暂的沉默。
安静了两秒，被简淮打破，他坦然直视，深沉开口：“关叔，我比简予深更适合以棠。”
关径山有点意外地挑起眼帘，一上来就打直球，还以为这小子怎么着也要铺垫几句。
能这么说，想必清楚了父辈间的纠葛。
他给出自己的态度，“你们兄弟俩都不在我考虑范围，简予深我是没办法，因为我女儿喜欢。”
简淮理解但不苟同，他道出自己的优势，“以棠跟我在一起只会更轻松，您应该很清楚以棠接下来要面对什么，我无挑拨之意，而是实际情况摆在眼前，以棠如果跟简予深在一起会很难，甚至韩阿姨用命来要挟简予深，到那时候，不是简予深怎么做，而是以棠要怎么办。”
这些关径山都想到了，眉宇间带着化不开的愁闷，“现在问题是糖糖只喜欢简予深，我做不到，也不会强制让她分开。”
不然跟当年的老爷子有什么区别？
或许这件事没想象中的糟，或许简予深能处理好，又或许过了这么多年韩苑不再恨。
但这些仅仅是或许。
简淮无意识摩挲着指腹，“关叔，难道您就眼睁睁看着这件事任由发展？”
关径山就问：“你有好办法？”
好办法谈不上，但可以一试，简淮认真道：“想请您同意我追以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