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一片寂静，郁眠早早睡下了，凌霄轻轻带上门，缓步走向客房的位置。
郁眠屋里的窗帘并未拉上，凌霄借着窗外斑驳陆离的灯光，看清床上平躺的人。
他轻轻坐在床边，床垫微微塌陷，郁眠的手垂下来，凌霄握住他的手，垂眸把唇贴在上面。
脑袋里回响着郁慕嫣尖锐的嘲讽声，和自己字字诛心的话语。
他闭了闭眼睛，留恋地握着那只手，有点舍不得放开。
凌霄静静在床边坐了好一会，感受着心中悸动和细细密密针扎一样的痛楚。
他嘴唇动了动，无声地说：
“对不起。”
凌霄小心翼翼地把郁眠的手放进被子里，悄悄离开。
他睁着眼睛躺在床上，一夜未眠。
郁眠很早就开始喜欢他了吧？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他整个晚上翻来覆去把他和郁眠的相处细节想了个遍，最终还是不得其解。
郁慕嫣带着郁眠进入凌家的时候，他已经是一个懂事的年纪了。
所以他对郁眠的态度实在算不上好，甚至可以说非常恶劣。
想到这里心中那种窒息的闷痛感再次袭来，好在这时闹铃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郁眠换药的时间到了。
凌霄起身，又去敲郁眠的门。
郁眠还在艰难地换衣服，听到倏然响起的敲门声被吓得一激灵，手里的裤子落在了地上。
他叹了口气，朗声说：“等一下。”
郁眠伸手，努力了好几次都没有够到躺在地上的裤子，他感觉有点挫败，自己伤到脚后像个残废一样什么都干不了。
他往前挪了一下，撑在地上的那只手滑了一下，一个没注意，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凌霄听到那么大一声闷响，心里一紧，想也不想直接推开了门。
郁眠光着腿趴在地上，见他进来慌张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凌霄快步走过去把他抱起来，郁眠整个人被他搂在怀里，他不知所措地推了推凌霄，说：“霄霄，我没受伤，你放开我吧。”
凌霄立马把他放开。
郁眠眼睛黯淡一瞬，但又装作若无其事地解释道：“我的裤子掉在地上了，我刚刚在捡裤子，不小心滑倒了。”
凌霄应了一声，起身匆匆离去，郁眠呆呆看着他走掉的背影，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被子。
但是没过一会，凌霄又回来了，这次手里还拿着药，他掀起被子，握住了郁眠的脚腕，说：
“今天要换药，我尽量轻点。”
凌霄想了想又补充道：“疼的话就咬我。”
郁眠的脚腕也很细，凌霄一只手就能握住。
他压下心里各种躁动，轻轻把纱布拆开。
郁眠喉咙发干，身体僵硬，他现在还没穿裤子……
纱布拆开，郁眠清瘦的脚背的上面全是细小创口，脚心处更是惨不忍睹。
凌霄掌心的热度源源不断的传送到他脚腕上，郁眠忍不住缩了下脚腕，腺体处再次升起熟悉的肿痛感。
郁眠蹙起眉头，想起今天的抑制剂还没有打。
凌霄仔仔细细给他上药，神情认真，好不容易上完药后，他刚想抬头问郁眠吃什么，却看到他眼瞳含水，面色潮红。
他不自觉地抓紧了郁眠的脚腕，郁眠闷哼一声，哑声说：
“霄霄，你先放开我……”
凌霄喉头微动，望着他说：
“郁眠，你身体不好，不能继续打抑制剂了。”
郁眠听出他弦外之音，猛地挣扎起来，“我自己可以的……凌霄，你放开我。”
他喘息了几声，无助地想把露在外面的小腿缩回去，凌霄不想他伤到自己，手一松，郁眠立马把腿缩进被子里。
但他的信息素味道已经源源不断地开始外泄，凌霄闻到甜到发腻的青苹果味道，忍不住坐在床边，握住了他的手。
郁眠身体颤抖了一下，去推凌霄，语气难过，“我不要你可怜我……凌霄，你出去……”
凌霄俯身抱住了乱动的郁眠，声音发抖，“郁眠，昨天不是我故意不接电话，我本来想接，但是郁慕嫣把手机抢走了。”
“我回凌家是要找你的。”
“那些话我很抱歉，我那时候被郁慕嫣气到了，我……”
郁眠因为汛期的原因，情绪有些失控，猛然咬了凌霄一口。
此时他们维持了不到两天的诡异和谐终于被打破。
郁眠听到他的话，一直压着的情绪爆发出来，他哭着去推凌霄，哽咽道：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一直藏着不想被你发现，我怕你讨厌我，可你为什么那么残忍……”
“你当时说的那么绝，现在又是在干什么？凌霄，你不能这样对我……”
他满脸泪痕，哭的喘不动气。
他的话语犹如一把钝刀插进凌霄的胸膛。
凌霄慌乱无措地去擦郁眠脸上的泪水，语无伦次地解释说：
“不是同情你，郁眠，我不是在同情你。”
“我……”
他噎住了。
可以说吗？
郁眠会信吗？
可是现在不说出来，他怎么帮郁眠度过汛期？
凌霄喉头酸涩刺痛，最终红着眼眶，捧着郁眠的脸亲了上去。
郁眠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有心脏猛烈的跳动提醒着他，凌霄在干什么。
一吻结束后，凌霄又用嘴唇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把郁眠整个人抱在怀里，低哑着声音说：
“郁眠，我知道这不是一个告白的好时机，但是我想说，我喜欢你。”
他声音带上了些哽咽：“我知道我之前对你做过很多恶劣的，残忍的事情，可我还是想恬不知耻地向你要一个机会。”
“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爱你，补偿你。”
郁眠听到凌霄的话，怔怔看着他青筋凸起的手，上面还有自己刚刚留下的牙印。
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梦想成真的第一反应不是狂喜，而是迷茫，不敢置信，不知所措。
凌霄没有听到回答，他抱的更紧了点，吻了吻他的发丝，轻声说：
“郁眠，我早该说这句话的，抱歉。”
他把那件浴袍藏起来时，就该意识到他对郁眠心动了。
凌霄又想起曾经对房星笃定决绝地说“他不缺爱。”
他想，他是不缺爱。
但是缺郁眠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