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塔主大人，你们找到暗核了吗？”
我被直接传送进魔塔主的办公室，虽然房间里除了我们两人还有伏恩，但出于习惯，我还是下意识用「格雷」来称呼他了。
他随意摆摆手，“没关系，伏恩已经知道了，我的变化是瞒不过他的。”
精灵在魔塔主的桌旁站得板正，并自豪地点了点头。
格雷示意我到他对面入座，“谈正事吧，伊妮特，你是怎么知道塔中有暗核的？”
他的语气平淡随和，像在过问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但这个暗核实际上威胁了塔中上千名魔法师的生命，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在等待它被找到的日日夜夜中，焦虑险些将我压垮。
“伏恩说过，在魔塔主失去意识时，塔是自由运转的，这段时间里，塔内的魔力会很充裕，这就是雪狼废了那么大的周折想要达成的事——
她想让魔塔处在一个可以孵化暗核的状态下，并借此将塔从内部瓦解掉。”
从一开始，雪狼就没想过配合坦塔罗斯启动「逆流」，她只是想让加西亚陷入沉眠而已，但她没料到，魔塔主的灵魂竟然有两个……
现在那个人恐怕正在为掌握了魔塔的生死而沾沾自喜吧。
听完我的推测，格雷赞同地点点头，“的确说得通，但只靠这一点就能确定了吗？你还知道更多信息吧？”
“……”
“伊妮特，你是那种，但凡有一丝疑点，都不会把自己的猜测讲出去的谨慎的人……”
魔塔主笑了笑，“听起来，你好像已经确定雪狼的身份了。”
是啊……虽然之前还有一些怀疑，但那些不确定，都随着暗核被找到而烟消云散了。
我却并没有直接说出那个人的名字，而是向他反问道，“格雷，是你让西泽去挑衅尤里西斯，测试他的战斗力的吧……你们是想把他强行带回来吗？”
格雷笑容不变，但一旁的伏恩藏不住心事，他的耳朵微微抖了一下，我立刻看向他，精灵眼神闪躲，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我。
最终，在魔塔主的示意下，他承认道，“我们只是需要测试一下他的威胁等级而已……况且，西泽回来时就说了，尤里西斯甚至没有认真跟他对打，这个人的魔力深不可测，强行带回魔塔没什么必要。”
我松了口气，在现在这个紧要关口，尤里西斯一旦踏足魔塔之中，难保雪狼会不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
“格雷，你说对了，我不仅知道雪狼的真身在哪，还知道是谁将暗核藏在了魔塔中，所有的谜底，我都能讲给你听，而我也只有一件事想求你——
我需要你的保证，保证在这一切结束之后，尤里还可以自由地行走在塔外，不会沦为阶下囚。”
魔塔主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微微眯起了眼睛，狡黠的光在其中一闪而过，这感觉很熟悉，小时候，格雷每次要捉弄我之前，都会露出这样的笑容。
他用这张笑脸说出了对我来说无比残酷的话：
“如果我拒绝了你的请求，执意于将尤里西斯送进牢房，你会向我隐瞒雪狼的信息吗？”
我愣了愣，说实在的，我就没想过他会拒绝我……
我不是唯一对他的话感到惊讶的人，伏恩也明显动摇了一瞬，下意识就看向魔塔主，但他很快调整回来，只是抿紧了嘴唇，默不作声。
“……不会。”
最后，我还是只能坦言道，“我不会把雪狼当做与你谈判的筹码，「铲除睡莲」这件事的优先级高于我们之中任何一个人的生命……但等处理完这件事之后，我也绝对不会把尤里西斯交给你们。”
想让所有人都像我一样看到尤里西斯最好的一面是不可能的，这种事我当然知道。
但他是如此努力地去当一个好人，和魔塔一起并肩作战了这么多次……
难道到了最后，连这么一丁点信任，都没能为自己争取到吗？
“十年了，你还是把情绪都明明白白地写脸上，一点也不会伪装自己……”
“我只是在你面前不伪装自己而已——”
我应声抬起头反驳了一句，正好赶上格雷的手从桌面上方伸过来，他像对待小孩一样拍了拍我的脑袋，无奈道：
“别伤心了，伊妮特，我又没说不答应你的请求，只是对你能袒护他到什么程度，感到好奇而已……
你不用对尤里西斯的事这么紧张，他已经证实了自己许多次，也救下了数不清的生命，在塔的面前，他不是个囚犯，是同盟。”
他说完后，一旁耷拉着耳朵的精灵很明显恢复了自己的工作自豪感，伏恩激动地看向我，大概是想与我分享这份喜悦，可我却并没有因为魔塔主的话而放下心来……
……希望在听完有关尤里西斯的真相后，他还能说出，「是同盟」，这种话啊。
“尤里西斯是……雪狼为自己精心打造的肉身，是他最后的容器。”
“……什么？”伏恩张大了眼，不可置信道。
我咬咬牙，继续向下说，“雪狼自己的躯体一定处在崩坏的边缘了，傀儡的身体又不够强，与坦塔罗斯一样，她也迫切地需要一副强大的肉身。
而尤里西斯小时候遭受了很多精神和肉体上的伤害，常年的虐待让他的治愈力极强，精神却非常脆弱，很好操控，还同为魔族……
他是雪狼最合适的附身对象。”
精灵喃喃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我也是在阿斯特莱雅死去之后才猜到的，尤里西斯自身绝对毫无感知——”
伏恩匆忙止住我的话，“不，我是问，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附身的？”
“恐怕很小，至少在我六岁第一次见到他那时，他就已经……”
刚认识那几年里，尤里西斯的精神状态一直称得上摇摇欲坠，但他很敏感，且经常自我治疗，对自己的状况应该也掌控得很好……
这样的他，不可能没察觉到有人在争夺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最有可能性的就是，雪狼在他还非常小的时候就趁虚而入了，且自那之后从来也没尝试过真的完全附身在他身上，而是一直潜藏在他意识深处，一直等待着——
等魔塔被埋入隐患，坦塔罗斯也被除去的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