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予铖以为自己听错了，盯着她无比认真的表情看了几秒，被气得笑了出来。
扣着手腕将人从身上扯下，他坐起来靠在床头，抬手捏了捏眉心，居高临下地睨她一眼。
“大晚上不睡觉躲在被子里，就是为了给我检查身体？”
邢枝也坐起来，抿唇点头。
纪予铖屈起指节在她额头敲了下：“你还点头？”
他用的力气不小，邢枝被敲疼了，捂着额头揉了揉，瘪着嘴巴，瞧着像是有些委屈。
虽然做坏事被抓包有点尴尬，但目前这状态似乎是个很不错的谈话机会。
邢枝往他旁边挪了挪，拉过他的手：“我觉得你好像有点不正常。”
“嗯？哪里不正常？”纪予铖面无表情。
“我也不知道。”
邢枝摇了摇头，轻轻捏着他的手指：“我在睡前问过你这个问题的，你没回答我。”
纪予铖没说话。
“我们好不容易才重新在一起，你却总防着我、躲着我，不让亲不让碰的，我难免会胡思乱想嘛。”邢枝试探着举起两根手指：“所以我就猜测有…两个可能。”
听到她这么说，纪予铖似是来了兴致，漫不经心地轻挑了下眉，紧绷的脸色也缓和了不少。
“行，你说说看，有哪两个可能？”
他倒是想听听，这小姑娘平时都在瞎琢磨些什么？又有什么理由能支撑她半夜不睡觉钻他被窝里捣乱？
邢枝沉默了几秒，在心里整理了下思路，打好腹稿。
“一个可能是你在为别的女人守身。”她抿了下唇，继续说：“但我几乎每天都跟你待在一起，没发现你身边还有别的女人。”
“所以，还有一个可能是……”
她话说一半，小心观察着他的反应，欲言又止，似是有些难以启齿。
“还有一个可能是什么？说出来。”纪予铖问。
邢枝支吾半晌，目光闪烁着状似无意扫过被子下覆盖的某处，声若蚊呐：“你…你身体不行了。”
声音很小，说出的话却像是平地一声惊雷在纪予铖的脑海中炸开。
他的以身作饵，竟被另辟蹊径地解读成这个意思？
气氛安静下来，犹如风雨欲来。
“我也是在路边的广告牌上看到男性医院的广告，才想起来这茬的。”意识到有可能说错话了，邢枝连忙徒劳无功地解释了句。
纪予铖真是又气又想笑。
他无奈叹了口气：“那你检查出结果了吗？我身体到底有什么毛病？”
邢枝没说话，只轻轻摇了摇头。
“是你没检查出结果？还是我身体没毛病？”纪予铖的目光始终锁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微妙的小表情。
“我也不懂。”想到方才的检查过程，邢枝无意识咽了咽口水，面颊晕开一层薄红：“不过看那个…那个状态，应该是没问题的。”
纪予铖只觉得有一股无名火在体内横冲直撞。
分不清是被她主观质疑的怒火多一些，还是被她无意撩起的欲火更多一些。
“拿上枕头，回你房间去。”
说完，他没再看她。
抽回手，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掀开被子，下床，一气呵成。
“你怎么能这样啊？”
一听到又要被赶，邢枝当即就不乐意了，低低闷闷的声音听起来委屈得不行：“明明都答应让我跟你一起睡了……”
纪予铖已经走到浴室门口，听到这话停下脚步，侧身，平平淡淡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可我没答应让你趁我睡觉时扒我裤子。”
话说完他就进了浴室，脱了衣服，打开冷水，从头到脚冲了个透彻。
连着三次被撩得冒火，不免懊恼。
照这样下去，不知道他还能坚持多久？
……
次日，纪予铖照旧早起健身，之后准备了丰盛的早餐，提前晾在桌上，等邢枝起床就直接可以吃了。
自打张蓝离开后，厨房里的事都由他接手。
让张蓝回北城也是他的意思，他需要完全自由独立的空间来和邢枝相处。也正如先前邢枝所想的那样，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日复一日，才能更好更快地发展感情。
时间差不多了，邢枝的房门依旧紧闭。
纪予铖过去敲门：“邢枝，出来吃早餐。”
门内没有动静。
他再敲：“邢枝？”
等了会儿，房门开了。
邢枝已经穿戴整齐，脸上半分多余的表情也没有，径直越过站在门外的人，目不斜视往外走。
拿了包，走到玄关处换鞋。
这是准备出门了。
纪予铖走过去：“吃了早餐再走。”
邢枝全当听不见，也看不见，伸手就要去开门。
纪予铖拦住她的动作：“吃点东西。”
“不。”
邢枝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惜字如金，冷冷清清，不带一丝温度。
说完又去开门。
纪予铖上前一步拦在她面前：“时间来得及，乖，多少吃一点，嗯？”
“是来得及，但我不想吃。”
邢枝半耷着眼皮，自始至终看也不看他一眼：“这位先生，麻烦您让一下，好吗？”
纪予铖微怔，意识到小姑娘这是在跟他赌气呢。
正在思考该说些什么来哄一哄的时候，邢枝已经推开他，打开门走了出去。
走出去后还不忘关门。
“咣当”一声，入户门在他面前被关上，震得他耳膜都跟着跳了跳。
静了片刻，纪予铖无奈轻笑。
……
年关将至，事务所的工作愈发清闲。
唐永琎是典型的学术务实派，无论是教书还是做生意，靠的都是过硬的专业技术和良好的业界口碑，从不热衷于交际应酬。
他是个护短的人，同样也不让自己的学生和员工用交际应酬的方式来拉拢和维护客户。
“唐永琎”这三个字本身就是业界活招牌，他不需要那些虚头巴脑的酒桌文化来为自己吹嘘逢迎。
懂的人说他“清贵，高洁，爱护羽毛”，不懂的人说他“自命清高，迂腐，不懂人情世故”。
唐永琎不在乎。
事务所里一些想早点回家过年的人，已经开始享受假期了，剩下一些仍旧在岗的人日常管理也比较松散，忙完手头工作就可以提前离开，无须打卡上下班。
邢枝约了叶荞下班后一起逛街。
左右待在事务所也没事干，索性提前去找叶荞，在她办公室里坐着等，有人聊聊天也好打发时间。
叶荞升职了，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
邢枝坐在椅子上，单手撑着下巴，指尖轻点着桌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叶荞说话，兴致不怎么高。
“邢枝姐，你不去纪总办公室待一会儿？他那儿宽敞，有大沙发可以躺，正好够你俩腻歪的。”叶荞见她实在无聊，半是建议半是打趣道。
“不去。”
邢枝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谁要跟他腻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