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雾弥漫的小镇。
时虑站在教堂屋顶最高处，俯视着脚下一栋又一栋矮小的房屋。
一只报丧鸟停在他肩膀上，两只脑袋上的眼睛全部朝下，发出几声尖锐的鸣叫。
“我知道了。”时虑伸出手，报丧鸟跃到他食指上，停留了一瞬，张开翅膀钻进了他的左眼。
时虑提起脚边的箱子，轻轻一跃，消失在了雾里。
与此同时，拉着唐沫沫刚转过一个转角的周循脚步一顿。
“来了！”他低声说。
他飞快拿出刀子划破手掌，那里已经有了两三道伤口，血迹还没凝固。
“咔哒”“咔哒”的转动声响起。
下一秒，两人出现在了转弯前的位置，而刚刚他们所站的地方，站着一个穿黑风衣的男人。
“008……和070。”时虑扯了扯手套，“既然出现了，为什么要躲呢？”
“喂喂喂，不躲才是傻子吧！”周循高声喊道，拉着唐沫沫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呜呜呜他好可怕。”唐沫沫声音颤抖，“为什么追着我们不放？”
“还不是因为你！”周循仰天长叹，“好端端的非要插手人家的家事。”
唐沫沫：“但是恋爱脑不能不治啊呜呜呜……不瞒你说，自从我喜欢的人成了尸体，我就好受多了，我还是最爱尸体了。”
“好好好，你开心就好。”周循应付道。
又是一个时间跳跃，两人躲开突然出现的时虑。
“有没有别的办法？”唐沫沫边跑边帮周循缝合伤口，“要不我们去绑了小温何吧。”
“闭嘴吧你。”周循倒吸一口凉气，“现在他只是像耍耗子一样耍我们，要是绑了温何，那就不是耗子这么简单了。”
“我们真的会死的！”
唐沫沫：“为什么他就不能像喜欢温何那样喜欢我们呢？”
周循：“你怎么不问我宇宙是怎么诞生的呢？”
时虑第三次扑了个空。
他不着急，对方好歹是008：莫比乌斯，手上还有道具058：停滞的镀金怀表，再配合对疗伤十分擅长的070：瘟疫面具。
他有的是时间享受这场游戏。
吗？
“哒哒”的脚步声响起，时虑停下动作。
雾里出现了两个女人的身影，为首的那个很是面熟，似乎是那什么慈什么公会里的一个小头目。
她眼上蒙着防报丧鸟的黑布，手里拿着一个腐朽的罗盘，几条蠕虫正在罗盘上爬来爬去。
“时虑哥~我们可算找着你了。”林雪青一边解下眼上的布，一边亲切地叫道。
站在她后面的小女孩立刻接过布绑上，同时拿过罗盘。
“你怎么一个人跑到离教堂这么远的地方啊？多不安全。”
林雪青伸手把长发梳到一侧的胸前，杏眼里含情脉脉，荡漾出一股媚意。
与之前展露出的端庄仪态一比，简直像是变了个人。
时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余光瞥到周循冲他吐了吐舌头，拽着唐沫沫一溜烟跑走了。
时虑心情顿时更差了几分。
林雪青仿佛没有注意到他心情的变化，毕竟这个诡异的男人看他们都是一副面瘫脸。
但诡异的男人也是男人。
林雪青故意把衣服拉得很低，露出隐秘处一片的白色肌肤。
双手缠上时虑的胳膊，像两条游走的蛇。
“时虑哥，我们一起回去吧，你看这外面到处都是怪物，我们一起走，也安全点，他们都很担心你呢……啊！”
林雪青突然尖叫出声，她刚刚正试图把手指插进时虑的指缝里，却见一道黑影闪过，几乎是同一时间自己被两根蠕动的黑色触手定在了墙上，动弹不得。
跟着她的另一个女孩也尖叫了一声，声音还没落下，就在时虑冰冷的目光中捂住了嘴。
另一根蠕动的触手凑到林雪青脸边，裂开一条缝，露出一排排尖利的牙齿，有的牙齿上还沾着血迹。
“啊——”林雪青吓得花容失色，拼命后缩，恨不得把自己嵌进墙里。
时虑缓缓走到她面前，扬起嘴角，露出一个礼貌又含蓄的笑。
“再说一句话，就把您的嘴撕烂。”
……
周循拉着唐沫沫又跑了一段距离，确认时虑没有跟上来，才放慢了脚步。
两人七绕八拐，又回到教堂附近，在一条小巷子里，他们见到了一个撑伞的男人。
他正站在一家房门紧闭的酒馆前，打着伞，哼着小曲，用脚在雪地上画画。
周循拉着唐沫沫冲到了他伞下。
“借我们躲一躲！”
“欸欸欸，太近了太近了啊！\"瞎子神父连连后退，”我们可没这么熟啊，越界了越界了。”
“拜托拜托，让我们躲一躲！”唐沫沫用可怜的声音乞求道。
瞎子愣了一下，盯着那张狰狞的鸟嘴面具打量了一会，随后咳了两声。
“呃，既然是美丽小姐的要求，那我还是要答应的。”
他主动把伞撑到唐沫沫头上，顺手把周循往外一推，“而你，莫比乌斯，你是我这辈子最不愿意见到的人， 滚蛋！”
周循踉跄地跌出伞外，“你是要我死在祂嘴里吗？你心真狠！”
“放心，你死不了。”瞎子神父懒洋洋地说，“那边有几个家伙拔了萝卜要去勾引祂的兔子，祂得回去看兔子去了。”
唐沫沫歪了歪头，没听明白什么萝卜什么兔子。
周循想了想，顿时了然：“啊~感谢萝卜，感谢兔子。”
他梳了梳因为奔跑而乱成鸟窝的头发，拿下面具，锐利的视线刺向瞎子神父，露出一个璀璨的笑容。
“好久不见啊，015：群众。”
“你就是015群众？”唐沫沫惊讶地看向瞎子神父，“他们都说015什么都知道，看名字我还以为你是一群人。”
瞎子勾起嘴角，微微欠身：“我的确是很多人，美丽的瘟疫面具小姐，我出现在任何地方，任何时间，也知道很多事，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能瞒得过群众。”
唐沫沫发出惊讶地赞叹：“可为什么你要把眼睛蒙上呢？我感觉你也不像是看不见啊？”
瞎子碰了碰眼上的黑布：“因为群众本来就是盲目的。”
“啊……”唐沫沫似懂非懂。
“长话短说。”周循拍了拍身上的尘，“我这次来是问你愿不愿意加入我们。”
瞎子往酒吧的柱子上一靠，“们？这年头两个人也叫‘们’了。”
“一人为单，两人为从，三人为众嘛。”周循不以为意。
瞎子嘿嘿一笑：“‘人’？你可真会抬举自己，莫比乌斯，你好像很自信，你是不是觉得我一定会加入你？”
“不然你为什么要来呢？”周循往前走了一步，摊开手，“你应该‘看’到了，连祂都受到了污染，这个世界离崩坏没多远了。”
“所以呢？”瞎子摇了摇手里的十字架，“死亡我见得多了，每一个群众都经历过死亡，我又不怕这个。”
周循压低声音，“那你就忍心看祂这么被污染侵蚀？你不想救他吗？我最最最虔诚的信徒大人。”
瞎子一摊手：“我救不了祂。”
“但我可以。”周循说。
瞎子沉默了。
周循立马补充：“也没有这么确定吧，但总归是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你应该也‘看’到了一点，对吧？”
瞎子啧了一声：“我能‘看到’很多，莫比乌斯，但多不代表好。”
周循：“难怪我在之后的海兰堡见到你时，你说话的时候连逻辑都没有了，我想拉你入伙都拉不成，真可怜，脑子快爆炸了吧？”
瞎子一愣：“我之后更疯了吗？”
“不好说。”周循想了想，“反正比现在疯。”
瞎子又沉默了，蒙着布的眼‘看’向地面，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再次开口：
“说吧，要我帮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