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何惊讶地看着周围。
方块形的建筑，笔直交叉的街道，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呈现出完美的对称，极端刻意又极端诡异。
除了空气中漂浮着的灰烬与火星，这里与日后的海兰堡简直一模一样。
身子突然一轻，温何被时虑拦腰抱起。
“休息时间到了，无论您乐不乐意，我们都要出发了。”时虑无情地宣布道。
“你这是专制，是独裁！哪有带病上战场的，工厂的奴隶主都比你有人性。”莉莉叉着腰，替她柔弱不能自理的主人抗议。
“没关系的，莉莉。”温何脸颊飘着一抹绯红，“我已经没事了，放我下来，时虑，我自己能走。”
被轻轻地放回地面上，温何摸了下腹部，眼神暗了暗。
不适感已经完全消失，虽然身体还有些虚弱，但莉莉的出现让他再次拥有了匕首的力量敏捷加成。
这次骰子时间不知道为什么持续得格外久，既然人已到了地底，不愿意走的支线也不得不走，那就趁着脑子在线捋清楚海兰堡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为什么这么着急让我们走？这里有什么潜在的危险吗？”温何转头问时虑。
他这话刚一出口，一大一小，一金一蓝两束视线同时投向了他。
温何神色一凝，不自觉舔了舔嘴唇，“……怎么了？”
“您看不到吗？”
“哥哥你看不到呀？”
低沉和甜美的嗓音异口同声道。
“看到什么？”温何更加奇怪了。
他再次向四周望去，除了整齐划一的建筑、几乎要燃烧起来的闷热空气，这里空无一物。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突然从不远处传来。
温何闻声望去，只见路口处走来一群穿粗布衣服的人，为首的人身材魁梧，额头上抹着鲜红的印记。
镇长？
还有那个戴金色头饰的女人，之前在教堂见过，应该是祭祀之类的角色。
温何微微皱眉。
镇长看到温何也是一愣，快步走了过来。
“好久不见，外来者，看来你们有好好完成神谕，才能活着到达这里。”
“你们之前就知道祭祀之后会到达海兰堡的地底？”温何品着镇长的话，问道。
“我们只需要知道至高无上的焚尽之火会给予我们赐福，让我们度过灾难，这就够了！”
镇长声音高昂。
“你看到了吧！外来者，祭品燃烧起的时候，是祂拨开了迷雾！祂指引我们进入这片神赐之地！这里将是我们最后的避难所，直到灾难结束！”
神赐之地？
温何皱起眉，狐疑地看着镇长。
原住民并不知道迷雾消失是由于他们烧掉了不洁之水的污染源，甚至，在烧掉污染源的同时，他们已经举行了活祭。
这群信徒偏执地认为一切都是焚尽之火的功劳。
或许焚尽之火的确有给予他们一些庇佑，比如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竟然没有摔死。
但这片地底之城绝不是什么神赐之地，从这些规规整整的建筑来看，这里最有可能是那些人形怪物的巢穴。
眼神暗了几分，温何刚要开口，却听时虑幽幽地道：“你们还真信那个疯子。”
不屑的语气里尽是轻蔑与嘲讽。
镇长脸色刷地一沉，他身后的原住民也因这句话而瞬间紧绷。
“你在质疑我们的神明？”
“没有。”温何果断否认，“焚尽之火的至高无上我们在方碑燃起时已经见识到了，我的朋友一时冒犯，我替他道歉，请原谅我们的无知。”
他悄悄按住时虑的手，捏了捏，本打算继续嘲讽的时虑低头看了温何的手一眼，闭上了嘴。
原住民因为他这番话态度稍稍缓和。
“感谢焚尽之火的赐福。”温何说，“希望我们都能活到灾变之后。”
他不打算与这群原住民继续周旋，牵起莉莉的手准备离开。
然而走出两步之后，却发现莉莉没有跟着他离开的意思，只见小女孩死死盯着原住民身后某处，蓝色的眸子眯起。
与此同时，时虑也看向了那个地方，瞳孔竖成一条缝。
而在温何眼里，那里空无一物。
镇长对于温何的态度很是满意，高声道：“愿焚尽之火保佑我们。”
而他话音还没落，原住民队伍末端突然传出一声惨叫。
“啊啊啊——”
惨叫声接二连三响起。
只见站在队伍末端与外围的原住民一个接一个地扭曲起来，身体拧成麻花的形状，“嘎吱嘎吱”的骨裂声听得人牙酸。
很快，一团团混着血肉的凝胶状物质聚集在地面上，重塑出人的形状。
“是怪物！”原住民惊叫起来，“是那种无形的怪物！”
镇长脸色大变，大声喊道：“活祭！快活祭！”
随着更加凄厉的惨叫声响起，一只只人手被砍断，一个个信徒被倒上燃料。
火焰燃起的瞬间，那个戴金色头饰的女人念起诡异的语言，温何只觉眼前一阵眩晕，视野里，所有的颜色都蒙上了一层鲜艳的红。
飞舞在空中的火舌扭曲起来，变成了一道屏障，阻碍了怪物的袭击。
然而活祭者很快烧成了灰烬，新的祭品还没来得及点燃，女人便痛呼一声。
她侧身往旁边一闪，半边身子扭曲着化成了一半人体，鲜血从切口处涌出，女人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失去了生命，而她剩下的身子也很快被吞噬。
温何后退一步。
之前由于地面上覆盖的雪，勉强还能从脚印判断出怪物所在的位置，可如今只有一片干干净净的地面，怪物的身影完全无处可寻。
时虑靠近温何，不动声色地将他收纳在自己可控范围内。
琥珀色的眼睛冷漠扫过四周。
“不要停在原地。”
温何听话地扭头就跑。
莉莉倒退几步，血液从她的头发、裙摆上分离出来，化成一把比她还要高的猩红镰刀。
巨大的刀刃划破空气，血液迸溅到黑色的背景上，不知砍断了什么，温何只能看到刀刃所过之处有微妙的波动。
他向着莉莉伸出手。
“莉莉，过来。”
莉莉小鸟一般腾空飞起，浮在半空中，追到温何身侧，变回细长的匕首回到他手心里。
“快跑，哥哥，它们过来了。”
最后又看了那群原住民一眼，此时他们所在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片蠕动的血池，不停的有人形怪物从血池中脱出
仅剩的原住民四散奔逃，运气好的点燃了灯烛，消失在了交错的街道间，但更多的，还没来得及点燃就被摁在地上，吞噬殆尽。
温何闭了闭眼。
他望向时虑。
“焚尽之火根本没有拯救他们，对吗？”
时虑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祂把自己的信徒拉入地底，把他们全部送给了这些人形的怪物，所以日后的海兰堡才成了它们的城镇，所以你一直说祂是个疯子。”
“祂根本不在意人类的死活。”
“根本没有什么涅盘，根本没有原住民活下来。”
“全部……都是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