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说过，活祭是在第七天举行，而刚刚的路人告诉他们，更具体的时间是天黑之后。
由于提前返回海兰堡，现在的时间是午后。
也就是说，苏雪还活着。
钱多乐告诉过他，红犬基金会热衷于收集神明的残骸，江奇武和时虑肯屈尊降贵参加一个百级的副本，最开始的目的应该就是源质。
温何笃定江奇武会答应。
果不其然，思忖了一会，江奇武说：“可以，我不擅长对付诡异的玩意，但这种有实体的怪物还不在话下。告诉我你的委托人更多的信息，我会帮你救她。”
温何“嗯”了一声。
他也是考虑到这点。
江奇武擅长战斗，拯救苏雪一定会跟原住民起冲突，并且是不小的冲突。
他没有把握一定能成功。
而捕获源质对于拥有渴血的匕首的他来说，反而要更加容易。
“她是个正常人类，黑发黑眼，身高160左右，住在广场对面的133号，有一个妹妹叫苏兰，父母……已经变成了怪物。”
“我跟乐乐接受委托来海兰堡帮她寻找妹妹，但发现苏兰已经在去年的纪念日被献祭。”
“纪念日前一天我们发现苏雪失踪，大概率是被抓去做今年的祭品。”
温何边说边翻出随身的本子。
“我推测，最有可能放置祭品的地方是镇长或者祭祀女巫的家。
“这些怪物的社会结构是模仿之前的原住民建立的，镇长和女巫是信徒的首脑，最有可能保存祭品。”
“其次还有两个地方，一是治安处，贼喊捉贼，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们可能会把祭品伪装成犯人关在监狱里，躲过调查员的追查……但我估计这些怪物没有那么高的智商。”
“二是马戏团，我之前在马戏团门口抄了节目单，第七日天黑之后只有一个庆典节目，名字是烟火表演‘盛宴’。”
“你刚刚问路人最重要的活动什么时候举行，他回答说‘盛宴’在天黑之后，说明‘盛宴’很大概率指的就是活祭，而这个节目也是马戏团主办。”
温何在自己画的地图上圈出这几处位置。
“门牌号分别是这些。”
江奇武看了看本子，“精彩的分析，这副本给你200个旧币真是亏了。”
温何嘴角动了动，没告诉江奇武他和钱多乐的报酬只有50个旧币。
不过凭他自己的属性值也完不成这么严密的推理。
还有……钱多乐的功劳。
想了想，温何又撕下一张纸，把门牌号抄给江奇武，“我帮你去捕获源质。”
他站起身，眼见交握的手要分开，温何停下动作，摩挲了一下手里仅剩的那点指尖，低头问：“你跟我一起去吗？”
时虑愉悦地捏了捏温何手心。
“我就不去了，现在这个情况去也是拖累您。”
温何动作一滞，“我又不会嫌弃你。”
时虑主动放开他，翘起腿，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摆出一个斯文但又有点散漫的坐姿。
“我在这等您。”
视线扫过他眼上的黑布，温何漆黑的眼眸像一汪深潭，表面平静无波。他深吸了一口气，指甲陷进手心。
“好。”
“你自己在这真没问题吗？”江奇武也有点担心。
时虑缓缓道：“我只是瞎了，又不是傻了，难不成还有人能拐卖我？”
那倒不能。
江奇武翻了个白眼。
嘴这么欠，看来是没有心理健康问题了。
温何已经迈步离开，江奇武忽然想起什么，叫住温何：“你还没告诉我源质是什么呢。”
停住脚步，温何扭头道：“是小丑。”
“广场上遇到的小丑。”
他顿了顿。
“更准确地说，是他脖子上挂着的照相机。”
……
站在海兰堡一处建筑的屋顶，挟带着雪粒子的风刮擦着脸颊，扬起风衣的尾摆。
温何调出渴血的匕首。
推测出源质=照相机这个结果并不难。
源质是引发副本一切问题的根源，在这个副本里，什么是“一切问题”？不是灾变，不是逃生，对他们而言，“回到灾变之日”才是真正的问题所在。
也就是说，源质与灾变无关，所以它一定不在过去的海兰堡，而在现在的海兰堡。
联系穿越前他们所经历的一切，广场、布偶熊、零食摊，以及照相的小丑。
温何的计划也很简单，让匕首化成液态小血滴全城搜捕小丑的痕迹，一旦找到立刻捕获。
等待的间隙，他摊开手心，叫道：“莉莉。”
小女孩应声而出，血滴围着他跳舞。
“哥哥，你怎么看起来不开心呀？”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温何没有直接回答小女孩的问题，手伸进口袋，从里面拿出两枚猫硬币。
一枚已经完全变成焦黑色，另一枚崭新如初。
纤长的手指灵活地翻转着两枚硬币。
“早在第一个副本的时候，我就从女仆莎拉的随身口袋里找到了第一枚硬币，可直到这个副本，更准确地说是直到被焚尽之火注视之后，它才发挥锁定精神值的作用。”
他看了小女孩一眼，“是不是跟你很像？”
“像？”
莉莉皱起小眉头，忽然做出“哦！”的动作。
“莉莉是在落到地底后才能变回莉莉的，因为离‘母亲’太近啦，感觉就像……突然活过来了！所以小硬币是不是也是因为离听到了‘母亲’的呼唤，才活过来啦？”
“我也这么认为。”温何道。
“可是它的‘母亲’是谁呢？”
温何摇了摇头。
这个硬币不是唯一的，瞎子有，时虑也有。
它是一个道具。
一个没有说明的bug道具。
就像他的骰子。
歪头看了眼温何手上的硬币，莉莉又惊呼道：“这个猫猫跟妈妈收藏的那个猫猫好像哦。”
温何凝望着同一面，“女仆莎拉有收藏奇怪物件的爱好吗？”
“莎拉姐姐只喜欢抱怨里昂叔叔给她派太多活。”莉莉说，“她还喜欢跟男孩子约会，莉莉看到她跟隔壁的园丁半夜偷偷出去呢。”
温何垂眸沉思。
猫硬币属于莎拉本人的可能性很小，更大的可能是她在打扫卫生时捡到了它，随手放进了口袋里。
纵观亚伦庄园，最有可能是这枚硬币原本的主人的——是卡瑞那夫人。
“莉莉，麻烦你帮我问问夫人，她是从哪里拿到那尊猫雕像和这枚猫硬币的吗？”
“好哒。”
莉莉腾空而起，闭上眼睛绕着温何飘了一圈。
“妈妈说她不记得了。”
意识之间的交流比他想象中的更快。
“不记得了啊……”温何皱眉。
有些神明的残骸，比如这个副本里的源质有清除记忆的作用。
看来这条线索只能在这里断掉。
温何收回硬币，漫无目的地望向脚下的方正建筑。
莉莉又开了口：
“温何哥哥，妈妈说有一件事她要告诉你。”
“什么？”温何抬头。
“不能看，不能说，不能想。”
温何笑了笑：“这是他们民俗学家对付诡异事物的准则吗？”
莉莉点了点头，小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妈妈说她看过太多人因此而疯掉了，那个领域我们不能涉足，我们太弱小了。”
巨蛇山峦般的身影浮现在眼前，紧接着是时虑转身那一幕，美丽的琥珀被漆黑的空洞取代。
温何别过头，蓬松的黑发因这个动作而凌乱地扑在前额上，风顺着精致的眉眼、鼻梁、下巴勾勒出一幅画，柔和的侧颜显出一股与以往不同的凌厉风神。
血滴凭空出现，向他汇报小丑的足迹。
“走吧。”他第二次避开莉莉的话，“找到小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