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悠悠：嘿，被发现了。
当然，她也不觉得被抓包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大喇喇地绕到前门，进了客堂。
进来一看程廷睿这副样子……
唉哟哟，可不敢说人家只有演技。
除了演技之外，人家还有妆造。
可称得上是：脸色苍白衣带宽，两片朱唇无颜色。
何悠悠走上前，离近了仔细看了看：“哇，你这惨白的脸色和毫无血色的嘴唇是怎么弄出来的？”
程廷睿此时已然恢复了正常的声调。
不咳，不喘，也不虚弱。
只是装太久了，嗓音微微有些沙哑。
对于何悠悠这个问题，他也不顾忌什么，淡淡道：“用了些铅粉之类，掺了些旁的，略涂了几下。”
细节啊，细节。
优秀的人，不管干什么都很优秀。
佩服。
程廷睿重新整了整衣衫，从小厮手里接过湿帕子，抹了几遍脸。
露出那张无比清俊的脸。
“韩夫人今日来找我，有事？”
何悠悠拉了张椅子在他对面坐下：“嗯，眼见开春了，我们去江南买青苗的事应该提上日程了。前几日我见了马修远，他也要买。所以，今次来，我和你对一下账，确认好总共要买的数量。”
“好。”
冀州贫瘠，江南富饶。
从粮食收成上来说，江南一亩水田比北方的旱田产量要高多了。
北方亩产最多两石，而江南水田每亩可产三石。
若是能一年两熟的地区，产量则更高。
相对而言，南方粮价比北方低上一些。
程廷睿让小厮取来笔墨。
“韩夫人，你和马爷统共要买多少？”
“我买一万两，马修远亦是。若是赚了，你得两分利做酬劳。若是赔了，我也不让你白忙，你耗费的人力物力，折成银两找我报销，额外再给你五百两佣金。”
程廷睿没有异议，提笔按这个约定在纸上写了字据。
两人又各自画了押。
这就是资深商人之间的默契，不需要多余的客套。
之后，程廷睿又把其中的细节向何悠悠介绍了一遍。
何悠悠觉得很是稳妥，从袖子里将两万两银票拿给程廷睿。
小厮端上新茶。
正事已经办完了，剩下的便是喝茶聊闲话。
何悠悠转着脑袋，向周围看了一圈。
这寺院的客堂，虽然是为贵客准备的，却仍让人觉得有些简陋。
“敏之，你有没有考虑过自己找个宅子住？”
程廷睿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不能。”
何悠悠知道他的意思。
不过……
总是躲在寺庙里也不是什么长久之策。
“《程氏家典》只说不可购置外宅，可没说不可借住在别人宅邸。”
程廷睿诧异地看她。
“我可以买一座宅子，借给你住。对程家就说，朋友怜惜你体弱，特意把你接来养病。”
“这……”
何悠悠笑道：“既然我是优瑞堂的东家，那东家给你提供点福利，有何不可呢？”
“……多谢。”
“那就这么说定了，宅子的事我来安排，紧要的东西都会添置齐全，等里头打扫好了，我会派人通知你。以后，就当你在冀州的落脚处。房契上都是我的名字，程家怀疑不到你头上。”
程廷睿没想到何悠悠竟然能为他考虑到这些。
他来寺院是为了躲清静。
对于生活品质，并没有太大的追求。
不过，住在冀州城里毕竟更方便许多。
“好。”
他没有推辞。
辞别了程廷睿，她乘马车来到云景书院的门口。
此时天已近昏。
正门处，韩文正穿着书院的青色长衫，正翘首以待。
马车停下，何悠悠撩开马车帘子，向他唤了一声：“阿狸！”
韩文正脸上骤然炸开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他脚下急走了几步，来到马车前，躬身一礼：“恭请母亲金安，母亲这段时日向来可好？”
何悠悠笑着拉他：“好着呢，快上来说。”
韩文正扶着车辕，上了马车。
“半个月不见，阿狸又长高了不少。”
韩文正但笑不语。
这段时间何悠悠去了边境，韩文正独自在书院读书，并不回家。
现在她从边境回来，便特意在旬假之时接韩文正回家团聚。
旬假，一旬一假。
每旬的最后一天是休假日。
每月初十，每月二十，每月三十。
一天的时间很短暂，若他们还住在韩家，韩文正这一天是无法往返的。
现在何悠悠在冀州城里有了宅子，就方便多了。
头一天下了学接回家，第二天在家待上一天，到傍晚再回书院。
何悠悠这个没有生养过孩子的人，自动代入了母亲的角色。
“阿狸，书院里伙食怎么样？吃得饱吗？”
“被子够不够，晚上睡觉冷不冷？”
“身上的衣服太薄了，记得多穿点，别冻着。”
原来做人家母亲，关注点永远都是这几样。
饿不饿，冷不冷。
要吃饱，要穿暖。
“母亲，我在书院一切都好，什么都不缺。钱管家也派人送过好几回东西，吃的用的都有。您大可放心。”
“嗯。要是你看见书院里其他同窗有什么好东西，你也想要，尽管开口跟我讲。咱们母子之间，没有开不了口的事情。你若是不说，把委屈都憋在肚子里，那才是生分了。”
这是何悠悠有点担心的事情。
韩文正这个年纪，正是最在意同龄人评价的年纪，也是喜欢拿自己和别人比较的年纪。
很容易产生自卑心理。
韩文正作为一个养子，又是在十几岁才被收养的，心理上难免会缺乏安全感。
何悠悠担心的是，他有些话不敢说，在她面前太过拘谨。
想要的东西不敢要，生怕会遭人诟病。
韩文正摇了摇头：“并没有，母亲给我穿的用的都是最好的，同窗里并没有胜过我的。”
何悠悠有些不信。
韩家这个物质水平，也就算个殷实人家。
她可不信云景书院里没有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儿。
不过她也没有多说什么，拉着韩文正问了些书院的事情。
“母亲放心，这一个月来，我用功读书，连习武都没有落下。”
“喔？你在书院里是怎么练的？”何悠悠颇为好奇。